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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攸扑倒在地,声音嘶哑颤抖:“明公!明公救我!袁本初不听我良言,反欲加害!攸……攸特来投奔,愿献破袁之计!”他语速极快,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袁军粮草辎重,尽屯于乌巢!守将淳于琼,嗜酒无备!若遣精兵轻骑,星夜奔袭,焚其粮秣,则袁绍百万之众,不战自溃!”
乌巢!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响!我几乎是瞬间就印证了心中那模糊的猜测。袁绍粮道漫长,乌巢位置紧要却远离主战场,守备不可能无懈可击!许攸的情报,价值连城!我猛地抬眼看向曹操,只见他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浮木!他猛地绕过桌案,疾步上前,竟不顾身份,赤着脚就奔到许攸面前,一把将他扶起,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子远!真乃天赐子远助我!若得破袁,子远当居首功!”
帐内顿时沸腾起来,诸将群情激昂,纷纷请战。我静静地看着曹操紧紧握着许攸的手,看着许攸脸上那混杂着惊魂未定和即将飞黄腾达的激动潮红,心中一片澄澈。破局之钥,已握在手中。然而,献策之功,于此刻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这把钥匙发挥最大的威力。我悄然退后半步,将帐前最显眼的位置,让给了那位带来“天机”的许子远。火光跳动,映照着曹操狂喜的脸庞和许攸劫后余生的激动。我垂下眼睑,心中默念:乌巢之火,便是袁氏覆灭之始。功成不必在我,谋定……只求国安。
建安十三年,冬的寒风,裹挟着长江水汽特有的阴冷,刀子般刮过赤壁战后的残破大地。我坐在随军南下的简陋车驾中,车轮碾过泥泞的道路,发出滞涩的呻吟。手中是各地如雪片般飞来的急报文书。江陵需加固城防,防备周瑜趁胜追击;襄阳要安抚惊惶的荆州士族;南阳、汝南一带流民四起,急需赈济安置;更棘手的是,军中疫病蔓延,药材奇缺,人心浮动……每一份文书都沉甸甸的,压得人透不过气。
前方,是曹操仓促北撤的车驾。那场冲天大火,烧毁的不仅是横江锁链的战船,更是他挟大胜之威、气吞寰宇的雄心。我偶尔能远远瞥见他的背影,曾经挺直的脊梁似乎佝偻了几分,沉默得可怕。中军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颓丧与惊惶。兵败如山倒,残局如乱麻。
我铺开纸笔,借着车窗外透入的惨淡天光,蘸墨疾书。给江陵守将的信,措辞必须强硬,申明坚守之责,点明周瑜虽胜亦疲,锐气不可久恃;给襄阳官员的指令,则需恩威并施,既要开仓放粮,安定人心,也要暗中留意那些心怀叵测的荆州旧族;征调南阳、汝南存粮的命令,措辞近乎恳求,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一份份公文自车中送出,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希望能稍稍遏制这溃败的狂澜。墨迹未干,又被新的急报覆盖。手指冻得有些僵硬,呵气成霜。赤壁的烈焰似乎还在眼前灼烧,但此刻,唯有这案牍劳形,这无声的梳理、补救、弥合,才能让我暂时忘却那彻骨的寒意和失败的苦涩。天下棋局,一着不慎,满盘皆危。我能做的,便是用这手中笔,尽力去粘合那碎裂的棋盘,为这飘摇的基业,多续一口气息。车窗外,是满目疮痍的中原大地,残阳如血,映照着流离失所的百姓和散落荒野的残破旌旗。这乱世的寒冬,似乎才刚刚开始。
建安十七年,许都丞相府的书斋,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我僵立在叔父荀彧惯常处理公务的案几前。案上空空如也,唯有一个朱漆食盒,静静地摆在那里。盒盖紧闭,里面……也是空的。
冰冷的现实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入心口。赐死!明公竟以这空无一物的食盒,赐死了追随他二十余年、为他奠定半壁江山的王佐之才——我的叔父荀彧荀文若!只因为他坚守着那个早已名存实亡的汉室臣节,只因为他固执地反对那僭越称公的一步!
“文若……文若……”我喃喃低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眼前浮现出叔父清癯而坚定的面容,那双洞察世事的眼中,永远带着对汉家社稷最后一丝微光的执着。他曾是明公最倚重的臂膀,是连接颍川士族与曹氏霸业最坚实的桥梁。如今,这座桥,被明公亲手斩断了。为了一个“魏公”的虚名?为了那通向至高权力宝座不可逆转的步伐?那空食盒,是比任何刀剑都更冰冷的宣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什么君臣之义,什么知遇之恩,在赤裸裸的权欲面前,都薄如蝉翼。
一股巨大的悲恸和无法言喻的冰冷席卷全身,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气。我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面对着那个空空的、象征着一切终结的食盒。额头触地,冰冷的感觉直透颅骨。没有眼泪,只有胸腔里翻江倒海般的窒息感,以及一种信仰彻底崩塌后的死寂。夜,漫长如永劫。烛火在无声的煎熬中一点点燃尽,熄灭。窗外透入惨淡的晨光时,我依旧跪在那里,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叔父用他的死,在我与明公之间,划下了一道再也无法弥合的、冰冷而血腥的鸿沟。颍川荀氏的清名,汉室最后的气节,还有我荀攸心中那份残存的、对明公“匡扶汉室”幻想的最后一点微光,都随着那空食盒,彻底……寂灭了。
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四月,许都的春意被一种刻意营造的喧嚣所覆盖。魏王宫阙初具规模,处处张灯结彩,鼓乐喧天。今日,是曹操正式进爵魏王、加九锡的大典。煌煌仪仗,冠盖云集,从宫门一直排到城外。整个许都都沉浸在一种病态的狂热之中。
我躺在府邸内室的床榻上,厚重的帷幔隔绝了外面鼎沸的人声,却隔不断那份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剧烈的咳嗽撕扯着胸腔,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痛。侍从小心翼翼地禀报着外面的盛况,言及百官皆已前往朝贺,冠冕堂皇,山呼“魏王千岁”。
“知道了。”我闭着眼,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备车……去城外……别院。”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侍从愕然:“大人,您……您的身体……”
我费力地睁开眼,目光扫过他惊惶的脸,却投向窗外那片被高墙切割的、灰蒙蒙的天空。进爵魏王,加九锡……这已是人臣之极,距那最后一步,仅剩一层薄薄的、名为“汉”的窗户纸了。叔父那空食盒的冰冷,从未有一刻如此刻骨。那喧嚣的鼓乐,听在我耳中,如同为汉室敲响的丧钟,也如同……催命的符咒。与其强撑着病体,去违心地参与这场彻底的僭越盛宴,去目睹那将最后遮羞布撕下的狂欢,不如……避开吧。
马车在通往城外别院的僻静道路上缓缓行驶,颠簸加剧了肺腑间的翻腾。我靠在车壁,闭目忍受着。车外,隐约还能听到城中传来的、被风撕碎的欢呼声浪。每一次浪潮涌来,都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心坎上。汉祚……四百年的炎汉……终究走到了这一步。车轮碾过黄土,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如同两道无法愈合的伤痕,刻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也刻在我苟延残喘的生命里。我以沉默的缺席,为我心中那个早已死去的“汉”,做最后的、无力的……守灵。
建安十九年(公元214年),深秋。随军征讨孙权的队伍行进在濡须口以北的崎岖山道上。寒风凛冽,如无数细针穿透厚重的车帷,刺入骨髓。我蜷缩在颠簸的车厢内,身下垫着厚厚的皮毛,却依旧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仿佛有冰冷的铁块压在胸口,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疼痛。油灯在角落里摇曳,将我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摇晃的车壁上,形销骨立。
我知道,大限将至。这一生,从洛阳谋刺董卓的意气,到兖州初遇明公的微光;从下邳水淹的冰冷决绝,到官渡乌巢的幕后筹谋;从赤壁败后的案牍劳形,到叔父空食盒前的彻骨寒心……一幕幕光影在昏沉的意识里快速闪过,清晰又模糊。智计百出,算尽人心,终究算不过天命,算不过这乱世洪流碾碎一切的巨轮。
车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车旁。是丞相身边的近侍。他的声音隔着车板传来,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急促和异样:“荀令君!丞相……丞相闻知令君病笃,悲恸不已!方才……方才于中军帐中,痛哭失声,言道……言道:‘天下未定,奈何……奈何先夺我子房?!’”
子房……张良……
曹操的痛哭声仿佛穿透了车壁,直直刺入我混沌的意识深处。子房?呵……明公啊明公……到了此刻,你眼中所见,心中所痛,依旧是那个助刘邦定鼎天下的张子房,是一个……能助你成就帝王霸业的工具么?那空食盒的寒意,从未消散。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悲凉、讽刺与无尽疲惫的洪流猛地冲上喉头。我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只看到车顶摇晃的阴影。汉室……那面早已支离破碎的旗帜……终究……终究……
“汉室……终究……”我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唇齿翕动,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连不成句。后面是什么?是“倾颓”?是“不可挽”?是“成了你魏武的垫脚石”?……罢了,都不重要了。
意识如同断线的纸鸢,急速沉入无边的黑暗。最后一丝感觉,是窗外呼啸的风声中,似乎夹杂着细微的、冰凉的颗粒拍打车篷的声响。
下……雪了么?
许昌的雪……此刻……也该下得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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