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账簿下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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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的办公室里，洛兰的身体猛地向后弹开，如同遭受无形的重击！椅子腿与古老石地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沁出豆大的冷汗，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眼前的数字幻象和那狰狞的骷髅如同残影般飞速褪去，但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和灵魂深处被烙下的灼痛感却依旧清晰无比。

“大人！”卡尔失声惊叫，一个箭步冲上前，布满皱纹的手用力扶住椅背才阻止椅子彻底翻倒。他那张向来刻板如石像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惊骇和无法掩饰的恐惧，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洛兰剧烈颤抖的手，以及她下意识紧紧按住的胸前徽章位置——那枚荆棘鸟徽章此刻竟微微发烫，隔着衣料传递出令人心悸的余温。“您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嘶哑和穿透雨夜的急促。

洛兰紧闭双眼，用力甩头，试图驱散颅内残余的幻象嗡鸣和那骷髅无声的尖啸。冰冷的恐惧感如同毒蛇，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骷髅……白玫瑰……背叛……死亡……这些词语疯狂地在脑中冲撞。

白玫瑰庄园之宴……

日记！那句染血的记录！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残留着惊悸，但瞬间被一种冰冷的、近乎疯魔的决绝所取代。她甚至来不及解释一个字，也完全无视了卡尔伸过来试图搀扶的手。她的动作快得如同扑向猎物的雌豹，带着不顾一切的急切。洛兰猛地推开沉重的椅子，踢开脚边散落的卷宗，几步冲到墙边那幅巨大的帝国疆域挂毯前。手指沿着挂毯背面隐秘的缝隙快速摸索着那块活动的木板机关——这是前任洛兰日记最后详尽描述的藏匿点。

咔哒。

一声轻响，暗格弹开。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羊皮纸的特有气味，幽幽地飘散出来，在这弥漫着雨水湿气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阴森。洛兰毫不犹豫地伸手探入那深邃的黑暗，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皮质封面，毫不犹豫地将那本染血的日记本抽了出来。

沉重的硬皮本带着旧物的凉意落入手中。她颤抖的手指急切地翻动着脆弱的、边缘有些卷曲泛黄的书页。哗啦的翻页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尤为刺耳。卡尔屏住呼吸，看着新任主人近乎失控的举动，脸上担忧与某种更深沉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找到了！

纸页停在最后数页。那上面的字迹是前任洛兰留下的最后记录，比前面的更加仓促潦草，墨迹深浅不一，仿佛书写者在巨大的压力和恐惧下不断颤抖。其中一段文字被她用颤抖的笔迹反复圈点：

“……必须查清‘熔炉’项目中消失的四十万金盾特种合金拨款去向！源头指向……蔷薇星纹章……线索断在……白玫瑰庄园之宴……那场宴会……是谋杀的开始！他们知道我查到这一步了！他们在……”

字迹在此处戛然而止。下一页的纸面，被一大片早已干涸、变成深褐色的不规则血迹彻底覆盖、污损。血迹的边缘，一个纤细的、无力的指印清晰可见，仿佛记录着生命最后时刻的绝望印记。

洛兰的目光死死钉在“白玫瑰庄园之宴”那几个字上。血色残页上那触目惊心的指印，如同无形的烙印，与方才数字魔法视野中那具悬浮的巨大骷髅幻影、骷髅胸腔里跳动的【白玫瑰】、【背叛】、【死】的诅咒字符，瞬间在她脑中重叠、交汇！

轰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夜幕，短暂地将室内映照得一片如同坟场般惨白。几乎在闪电亮起的同一刹那——

“笃！笃！笃！”

极其沉重、急促、带着不容置疑权威感的敲门声，如同战鼓擂响，骤然炸开在财政大臣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外！那声音盖过了窗外的雷鸣雨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狠狠砸在洛兰紧绷到极限的心弦上。

强烈的白光瞬间照亮了办公室，也照亮了门外投射在门板上那晃动的人影轮廓——不是一个，至少是三个。他们身形高大挺拔，肩部轮廓清晰地显示出帝国精锐禁卫军制式铠甲的坚硬线条。那突兀的、带着命令意味的急促敲门声，如同某种不祥的判决，在雷霆的余音中冰冷地回荡。

洛兰猛地抬起头，苍白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手中的染血日记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灼烫。她下意识地将日记本死死按在胸前，仿佛那是最后的盾牌。她的目光越过惊骇僵立的老管家卡尔，死死钉在那扇被急促敲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强力破开的厚重橡木门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肋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疼痛。

闪电的惨白光芒早已熄灭，室内重新陷入壁炉火焰跳动的昏暗光影里。但门上那几个沉默而沉重的禁卫军身影轮廓，如同梦魇般清晰地烙印在门上，也烙印在洛兰的视网膜深处。炉火的光在他们投射的影子上诡异地跳跃着，像是无声的狞笑。

雨声，成了死寂中唯一的背景音。

卡尔一步抢到洛兰身前，用自己不再挺拔的身躯形成一道单薄却固执的屏障。老人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浑浊的眼底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警惕。他微微侧过头，枯槁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吐出的字眼如同刀锋刮过冰面，清晰地送入洛兰耳中：“……宫廷禁卫……皇家纹章……”他的右手悄然探入旧式礼服外套的侧缝——那里，贴身藏着一柄足以割开敌人喉咙的淬毒短匕，寒光在老管家浑浊的眼底一闪而逝。

门外，短暂的沉寂后，一个低沉、平板、没有任何起伏、如同金属摩擦般冰冷的男音响彻走廊，穿透雨幕，清晰地灌入办公室内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抗拒的、源自帝国最高权力的威严：

“奉女皇陛下御令，即刻宣召财政大臣洛兰·冯·克劳迪乌斯觐见！不得延误！”

“即刻”二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洛兰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