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寒刃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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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牧府书房,静得能听见烛芯燃烧的细微哔剥声。
上好的南海沉水香在错金博山炉中袅袅升腾,馥郁醇厚的暖香丝丝缕缕弥漫开来,却丝毫无法穿透笼罩在室内的那股沉重如铅的凝滞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烛火跳跃,将巨大寰宇仪上凹凸起伏的山海轮廓投射在墙壁上,如同无声涌动的暗影巨兽。
赵云,就跪在这片凝滞的中心。
他一身玄色劲装风尘仆仆,沾染着夔门山道的夜露、巴东城外的草屑与难以洗刷的、仿佛已渗入甲叶缝隙的淡淡血腥气。额角一道寸许长的擦伤,皮肉翻卷,虽已止血,但凝结的血痂边缘仍渗着刺目的猩红,如同他此刻眼中翻涌的血丝。甲叶上的冰冷夜露顺着甲片滑落,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罕见地没有遵循君臣之礼的仪态,而是直挺挺地单膝跪地,脊背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强弓,玄铁甲叶因这紧绷的姿态而相互挤压摩擦,发出沉闷压抑的“咯吱”声响,在这死寂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他低垂着头颅,散乱的几缕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面容。紧握的双拳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惨白,骨节凸起,青筋如同虬结的蚯蚓在手背上蜿蜒暴起,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正死死扼住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巨兽。长途奔波的疲惫刻在他眉宇间,但更深的,是一种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岩浆般的恳求与焦灼。
“主公!”
声音骤然打破死寂,低沉沙哑,如同砂砾在粗糙的石面上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长途嘶吼后的撕裂感,又蕴含着火山爆发前压抑的震颤。
“末将…恳求主公!” 他猛地抬起头,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素来如深潭般沉静的眼眸,此刻赤红一片!密布的血丝几乎要将眼白染透,那红并非愤怒,而是被巨大的悲痛、无力和近乎绝望的哀求所灼烧出来的颜色!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蒋毅的背影上。
“救张任师兄一命!”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胸腔里所有的空气。
他语速极快,带着不容打断的急切:
“师兄他…绝非刘璋死忠!他守巴东,守的不是成都宫阙里的懦弱之主!他守的是川人祖祖辈辈生息的乡土!守的是为将者受命守土、宁折不弯的脊梁!守的是军人‘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誓言!” 赵云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带着金石交击般的铿锵,却又在尾音处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末将自幼与师兄同窗习艺,深知其秉性!刚直不阿,重信守诺,一诺重逾千钧!若…若主公肯施以援手,或晓以大义,或遣人斡旋…哪怕只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目光死死锁住蒋毅,“末将愿以性命担保!以毕生功勋担保!以这颗项上人头担保!师兄他…定能明辨大势,为交州,为这天下苍生,效犬马之劳!恳请主公…开恩!”
最后一个“恩”字落下,如同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支撑的力量。赵云不再言语,额头猛地向前,重重叩在冰凉坚硬的金砖地面之上!
“咚——!”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鼓上!额头与金砖撞击处,那刚刚凝结的血痂瞬间崩裂开,新鲜的、滚烫的鲜血混合着额上的汗水、尘土,汩汩涌出,顺着高挺的鼻梁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迅速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他就这样保持着额头触地的姿态,如同一尊凝固的、染血的雕像,久久不起!宽阔的肩背剧烈地起伏着,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书房内,时间仿佛凝固了。
庞统手中那把仿佛永远从容摇动的羽扇,此刻僵在了半空。他眉头深锁,几道深刻的皱纹在眉心拧成一个结,目光复杂地在跪地的赵云与蒋毅的背影之间游移,扇骨边缘被无意识收紧的手指捏得微微变形。
徐庶微微垂着眼睑,目光落在自己素净的袍袖上,仿佛在研究上面的织纹。然而,那紧抿的嘴唇和袍袖下同样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寰宇仪上巴东那个小小的标记。
戏志才的身影几乎完全融入了书案旁高大的烛架投下的浓重阴影里,只有偶尔烛火跳跃时,才能隐约看到他镜片后一闪而过的、冷冽如冰的微光。他如同一尊沉默的礁石,静观着这情感的狂澜。
蒋毅背对着这一切。
他站在那幅巨大的、象征着他宏图伟略的寰宇仪前,身形挺拔如松。修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摩挲着木球表面代表巴东位置的那个微小凸起。指尖传来的木纹触感冰凉而坚硬。他沉默着,背影如山岳般沉凝,仿佛隔绝了身后所有的悲怆与哀求,正独自权衡着整个天下的重量。檀香的烟雾在他周身缭绕,更添几分深不可测。书房内静得可怕,只有烛火燃烧的哔剥声和赵云沉重压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良久,久到那滴落的鲜血几乎要在金砖上凝固。
蒋毅缓缓转过身。
动作平稳,不带一丝烟火气。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如同覆盖着万载玄冰的深湖,平静得令人心悸。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无风的古井,幽深不见底,平静地落在跪伏于地、额头染血的赵云身上。那目光,没有责备,没有动容,只有一种穿透表象、直抵本质的冷静审视。
“子龙。”
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如同冰珠落入玉盘,瞬间敲碎了室内的凝滞,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力量。
“你重情重义,肝胆相照,我深知。” 蒋毅向前缓缓踱了两步,玄色锦靴踩在金砖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他停在赵云面前仅三步之遥,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赵云染血的额头、颤抖的肩背,投向更遥远、更宏大的时空维度。
“张任其人,”他的声音平稳依旧,带着一种客观的评价,“忠勇刚烈,宁折不弯,确为当世良将,我亦…惜之。”
话音微顿,蒋毅的声音陡然下沉,如同寒流骤降:
“然,巴东之局,已非一人之生死荣辱可左右!此乃天下棋局之眼!牵一发,则全身皆动!” 他目光扫过庞统、徐庶、戏志才,最终落回赵云身上,字字千钧:
“我放刘备入川,非是助其成就霸业!乃是驱猛虎入笼,驱恶狼入室!令其深陷西川泥潭,与刘璋旧部彼此撕咬消耗!唯有如此,方能为我交州赢取经略南海、积蓄力量、点燃星火之宝贵时机!此乃…不容动摇之大局!”
蒋毅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出鞘的寒刃,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与决断:
“若此刻,因一己之仁,救下张任,强令其归降——” 他竖起一根手指,目光如电,“其一,其心必不甘!屈辱难平,何谈归心?非但不能为臂助,反成肘腋之患!更寒了川中尚在观望的士民之心,川人之心离散,如何归附?” 第二根手指竖起,寒意更甚,“其二,刘备受阻于巴东坚城之下,兵锋顿挫,锐气尽失!蜀中刘璋懦弱之流,得以喘息,甚至重新整合散沙,凝聚抵抗之力!这精心布下的‘虎狼相争,两败俱伤’之局,顷刻化为泡影!” 第三根手指重重落下,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其三,也是最为致命!我交州实力、意图,必将因此事彻底暴露于天下!刘备必视我为生死大敌,倾全力反扑!曹操、孙权,这两头盘踞中原与江东的猛虎,焉能不侧目而视,心生忌惮,甚至联手扼杀?届时,南海星火未炽,根基未稳,强敌已环伺于门!我交州…危如累卵!万民之望,将成镜花水月!”
蒋毅的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锥子,重新聚焦在赵云那双赤红、饱含痛苦与恳求的眼眸深处,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不容违逆的决断:
“张任,守土有责,死战不屈,此乃川人风骨!亦是其…命中注定的归宿!”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宿命的沉重,“强扭之瓜不甜,强救之将,非但不能为我所用,反坏千秋大计!此非寡情,实乃…情势所迫,不得不舍!”
他顿了一顿,语气似乎稍稍放缓,却更显其话语的分量,如同巨石压在心头:
“至于你所虑张任性命安危…刘备、诸葛亮,非是嗜杀暴虐之辈,尤重收揽人心、千金市骨。巴东已破,严颜老将垂死,张任若不幸被俘,以其才具、名望、忠勇之姿,刘备必视若珍宝,定会竭力劝降,以为招抚蜀中人心之表率。他性命之忧…反而不大。”
说完,蒋毅不再看赵云,转身走向宽大的紫檀木书案。案上陈设简洁,唯有一方砚台,一支笔架,几卷摊开的文书。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从案头一个不起眼的黑檀木匣中,取出一柄短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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