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房地产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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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回到沪上的时候，学校已经放假了。我便直接去找了蒋教授。

冬季的沪上大学校园，梧桐叶在红砖墙上拓出斑驳的金影。我将十二卷香港土地登记册摊开在蒋教授的书案上，泛黄的纸张散发着维多利亚港的咸腥气。“这是淘大花园的销售合同，”指尖划过英文条款里蚂蚁般密集的备注，“公摊面积占比27.6%，连管道井都计入售价。”

老教授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放大镜在“moN AREA”字样上凝成光斑。窗外传来推土机的轰鸣，淮海路工地正在浇筑上海首个商品房项目的地基。

“目前国内房地产行业尚处于起步阶段，如果现在不能做好规范工作，那么未来可能会涌现出大量的乱象。这不仅会给行业发展带来诸多阻碍，甚至还可能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我一脸凝重地对蒋教授说道。

蒋教授听后，并没有立刻回应我，而是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他又拿起我带回来的资料，仔细地翻阅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房地产行业确实牵涉面极广，需要涉及到众多领域的知识。这样吧，我去找一些相关领域的外授，大家共同努力，争取把这个提案做得更加完善一些。这样一来，通过的可能性也会更大一些。”

我心里很清楚，在当前这种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大环境下，这样的提案想要通过的难度非常大。然而，我也明白，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应该尽可能地把功课做足。于是，我和蒋教授决定在全校范围内寻找那些还在学校、并且有能力提供帮助的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只要能帮上忙，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强征”过来。

法律系自习室的灯彻夜未熄。计算机系借来的386电脑嗡嗡作响，屏幕上是自编的模拟程序：输入香港美孚新邨的楼间距数据，光照曲线在冬至日陡然跌入血红。

“港岛43%住宅达不到日照标准。”我把打印纸拍在桌上，墨粉簌簌飘落如黑雪。麻理逊从香港传真来的照片更触目惊心——九龙塘某豪宅的落地窗前，高压电线塔如巨蟒缠绕，购房合同里却写着“无敌山景”。

蒋教授突然掀开钢琴盖，弹出一串沉重和弦：“这是贝多芬《暴风雨》奏鸣曲，开发商的和声套路永远三个乐章：预售圈钱、降标减配、卷款消失。”他枯瘦的手指砸向琴键，“现在该写第四乐章——审判！

虹口区拆迁办的地下档案库寒气逼人。我们举着手电筒翻找1958年的工程日志，灰尘在光柱里翻滚如星云。泛黄的验收单突然飘落，上面有枚酱油色的指印。

“王有福，抹灰工。”蒋教授摩挲着签名栏的十字押，“这栋苏式筒子楼去年墙体剥落，砸死个卖早点的妇人。”手电光扫过文件末尾的验收章——鲜红的五角星里，“优良工程”四个字正在霉斑中溃烂。

当夜我在提案第六条加入追责条款时，钢笔尖突然迸裂，墨汁在“终身追责”四字上漫成墓碑的形式。

香港传来的录像带在投影仪里沙沙作响。画面里麻理逊举着测距仪，在荃湾某栋廿四层大厦逐层测量：消防通道堆满杂物，应急灯电线被老鼠啃噬裸露。最骇人的是顶楼——开发商为省电梯费，竟用砖墙封死通往天台的安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