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秋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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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风卷着水汽擦过海岛的边缘,空气变得黏重而腥咸。小院围墙上的爬藤开始显出颓势,叶片边缘透出憔悴的黄。然而,一阵风过,一种更深沉、更凝实的甜,却悄然从院子深处弥漫开来,盖过了海腥。
桂花开得疯了。
金粟碎玉缀满了枝叶,馥郁的香气不再轻浮,仿佛沉甸甸的蜜,凝在微凉的空气里,压弯了枝头,也沉醉了每一口呼吸。小满踮着脚,费力地去够晾衣绳上那一串串被烈日晒得金黄金黄的椰丝。手指触到坚韧的纤维,冰凉又干燥,带着阳光沉淀后的暖意。它们垂挂着,随着海风的节拍轻轻晃动,像一串凝固的液态蜜糖,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她刚小心翼翼地揪下一把蓬松的椰丝,厨房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妈妈提着竹篮走出来,老旧的篮子在手里微微晃悠。篮底垫着几片阔大的芭蕉叶,青翠欲滴,叶面上堆满了新鲜采摘的桂花。那些嫩黄的小朵儿密密麻麻,仿佛是巧手的农妇毫不吝啬地洒下了一把碎金,几乎要把整个竹篮溢满。桂子的甜香混合着芭蕉叶特有的清草气,扑面而来,几乎醉人。
“阿满,”妈妈脸上带着劳作后的淡淡红晕,将沉甸甸的竹篮放在院子中央的青石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今儿个日头好,风也正好,煮桂花椰丝羹。”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宣告着一个重要的仪式开始。
小满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海面上跳跃的碎钻,欢呼声从喉咙里溢出来,随即又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收住。她转身跑去搬墙根下那张矮小的竹凳。细细的竹凳腿磕在青石板上,“咚”的一声脆响,惊动了椰树梢头一只羽毛艳丽的花斑海鸟。那鸟受了惊吓,扑棱着宽大的翅膀猛地腾空而起,掠过低矮的房檐,发出粗嘎的鸣叫,朝着翻涌着白浪的海面疾飞而去。巨大的翅膀扇起的风扰动了树顶的枝叶,几片边缘已微微泛黄的老椰叶簌簌掉落,其中一片较大的打着旋儿,悠悠荡荡,不偏不倚,正好落进妈妈放在石桌上的竹篮里,软软地覆盖在那一捧嫩黄的桂花之上。
妈妈探身,拈起那片失落的椰叶,唇角漾开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意。“瞧你这风风火火的劲儿,”她对着小满扬了扬手里的叶子,那叶子还带着绿意,“又给咱的桂花戴绿帽子呢。”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爸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上的蓝色粗布衣裤还带着没干透的水渍,散发着浓重的、属于深海的海腥味和咸涩。裤脚卷到了小腿肚,皮肤黝黑,沾着点点湿透的深色细沙。他手里攥着一圈粗糙的新麻绳,绳子上还带着些码头木桩的铁锈味。“刚从老张头那儿讨来的,”他晃了晃手中的麻绳,声音低沉而带着海浪冲刷后的颗粒感,“眼瞅着秋台风快到了,潮头紧得很。给这椰苗根脚再裹紧点,添个双保险。”他径直走到小院角落那棵日益挺拔的小椰树下,弯下精壮的腰背,将那棕色的粗麻绳在靠近树根底部紧紧缠绕了一圈又一圈。麻绳勒进树皮稚嫩的纹理,留下浅浅的勒痕。缠好了,他才直起身,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抬眼望了望天。天空中云层如絮,流动得很快,比夏日薄了许多,更显出几分秋的疏朗。“今年的云走得快,”他深吸了一口夹杂着浓郁桂花香的空气,“风也急,带着桂花味冲鼻。怕不是秋姑娘心急,提前上岸溜达来了。”
小满拖着小竹凳过来,学着爸爸的样子蹲在椰树边,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晒成古铜色、布满老茧和细小伤口的大手灵巧地翻动着麻绳。那手尽管粗粝得如同海边风化的礁石,指节宽大,布满细小的白色盐霜和深深浅浅的划痕,却在绳结间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力量与细致。他灵巧地绕、拉、抽紧,最后结成一个繁复又结实的绳扣,那绳子如同一条伏在树根边的棕褐色蟒蛇,被驯服得纹丝不动。那扣子虽然歪歪扭扭,不够规整,却在爸爸沉静的表情和有力的动作下,透出一股异样的稳固感,像一朵坚韧的、野生的石花,稳稳生长在树的脚踝处。
“阿爸,”小满的视线顺着光溜的树干向上,指着树冠最顶端那几片刚刚舒展开来、颜色明显鲜亮于下方老叶的新嫩叶片,声音里带着发现宝藏般的雀跃,“你看你看,那片最顶上的新芽叶儿,是不是……比夏天的叶子绿得更透亮?像……像被谁用绿琉璃雕出来的?”
爸爸顺着她细细的手指抬头仔细望去。那几片新叶初生牛犊般傲立在最高处,迎着风微微颤动,叶面光滑如蜡,在澄澈的秋阳下闪烁着一种近乎透明的油亮光彩。阳光透过薄薄的叶片,清晰映照出其中纵横交错的、纤细而坚韧的脉络——那不是绿色的脉络,此刻在穿透的光线下,竟流淌着一种温润的、蜜蜡般的琥珀色微光,仿佛那绿汁里融化了凝固的秋阳,正在叶脉深处缓缓脉动。“是更显精神了。”爸爸粗重的眉头舒展了些,“等会儿你妈妈把桂花椰丝羹熬透了,香味能飘到树顶。给它也分两勺甜润润嗓子……秋姑娘远道而来,得好好招待着。”他粗糙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椰树粗粝不平的树干,语气柔和了些。
灶膛里的火苗不知疲倦地跳跃着,橙红色的舌贪婪地舔舐着厚实黝黑的砂锅底,发出噼啪轻响。锅里已经热闹起来:清水沸腾,大块新鲜洁白的椰肉被切成小丁,在水中上下沉浮;早先晒得金黄柔软的椰丝,吸饱了水分,开始舒展出浓郁的奶香。这时,妈妈揭开了锅盖,把满满一竹篮的碎金般的桂花,轻轻倾入滚沸的汤水中。原本清爽的奶香瞬间被猛烈而妖娆的桂花甜香击穿、缠绕、融合,两种香味如同久别重逢的恋人,在炽热的汤水中激烈地碰撞、拥抱、融合,在狭小的厨房里升腾弥漫,化为一团温润得化不开的浓稠甜雾。锅里的液体呈现出诱人的淡金色,无数细小的桂花花瓣在汤里上下翻飞,如同精灵在金色的蜜海中舞蹈。妈妈拿起一小块色泽深沉的粗制老冰糖,用菜刀背敲下一些不规则的糖粒,黄晶晶的,抖手撒入汤中。糖粒落入滚汤,发出细密的“滋滋”声,迅速融化,消失不见,让那汤色更深了一分,甜香也随之变得更加醇厚而扎实,仿佛有了沉淀的重量。
一直守在灶台边,鼻翼翕动,贪婪吸吮着香气的阿满,立刻高高举起她专属的、打磨得光滑圆润的椰壳小碗,踮起脚尖,半个身子都快要挂在了灶台边上。“妈!妈!快!快给我盛一碗!就要现在!”她的小脸因为靠近灶火和激动而泛着红晕,几片调皮的、小巧的桂花花瓣不知何时粘在了她乌黑凌乱的发梢,像是天然的金箔点翠头饰,衬得她眼睛更亮。
妈妈用长长的木勺在锅里不疾不徐地搅拌着,让椰肉丁、软糯的椰丝和纷飞的桂花混合得更均匀。她瞥了一眼猴急的女儿,嘴角挂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急个什么劲儿?”她的声音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好东西要沉得住气。等它滚出三个透亮滚圆的大泡儿,那滋味才真正进去了,稳了,不急不躁的甜才出得来。”她刻意放慢了搅动的速度。
小满像被某种魔法牵引着,乖乖地放下椰壳碗,重新坐回石桌旁的小竹凳上。她把碗摆在面前石桌上,胳膊交叠垫着下巴,整个人矮下去,只剩下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露在桌沿上方,紧紧盯着砂锅里那个小小的沸腾世界。汤面咕嘟咕嘟,一个个珍珠般的气泡不断从锅底深处涌现、变大、上升,然后“啵”的一声轻响,在汤面温柔地炸裂,荡开一圈涟漪,同时释放出一小股浓缩的、勾魂摄魄的浓香。每一次轻微的破灭声,都像是藏在汤底的小精灵在轻轻地、有节奏地敲着一面无形的小鼓。小满的目光穿过袅袅水汽,黏着在那一锅金灿灿的美味里:吸饱了水分、蓬松饱满的椰丝悬浮交织,形成一片奶白的暖洋;而那金粒般的桂花,则已褪去了生涩,沉在碗底,如同熟睡的星星,又像是沉船遗落的点点金沙。
石桌另一边的爸爸,正低头用粗砺的手指和牙齿捻着一根坚韧的丝线,修补着一条破旧却重要的渔网。针线在他粗大的手指间显得异常笨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他修补的动作略显笨拙,每一针都需要屏住呼吸,眉头紧锁如同面对着一场微小的战斗。线尾总是不太听话,他需要不停地捻指、打结、绷紧,鼻翼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网线上那些陈旧的、被海水泡得褪色的蓝,和破损后露出的白茬交织,无声地诉说着生活的重量和网络风浪的代价。他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越过手中渔网的经纬,望进锅里那片翻腾的金色暖洋,没抬头,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闷闷地发出:“阿满,”这声音打破了厨房外只剩下汤水沸腾“咕嘟”和气泡破灭“啵啵”的宁静,“你还记得吗?春天的时候,咱们也在这石桌上,煮……酒酿圆子。”
小满的视线立刻从锅里的金黄暖洋中被拉回了某个微醺的春日午后。她猛地抬起头,脸蛋上的红晕更深了,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倒映着那时屋顶滴落春雨的光泽。“记得!当然记得!”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了几分,带着清脆的欢喜,“那时候,门口这棵小苗,才到我膝盖那么点儿高!”她用手在自己腿边比划了一下,好像那个怯生生的高度还在眼前。“爸你就蹲在它旁边,就在你现在坐的位置,”她用细白的手指用力点了点爸爸脚下那处被磨得光亮的青石板,“也是这样,一圈一圈地给它绕麻绳绳,可仔细了。妈还指着它那才冒出来的一丁点小叶尖尖说,”她学着妈妈那时的语气,软糯中带着笑意,“‘春天就住在这儿头哩,在叶尖尖儿上长着呢!’”
“夏天呢?”妈妈不知何时停下了搅动木勺的手,倚在厨房门框上。她用厚厚的抹布垫着滚烫的勺柄,将那长柄木勺微微倾斜,盛出一点稠厚的羹汤,放在唇边轻轻吹气,白色的水汽氤氲了她的脸庞。她的目光追随着那只停在院墙高处、用尖喙梳理羽毛的花斑海鸟——正是之前被小满惊吓飞走的那只。“夏天你被熟透了掉下来的小椰果砸破了鼻子尖,眼泪珠子挂在下巴颏上……”妈妈回忆着,语气里带着点心疼又含着笑意。
小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似乎那里还残留着硬邦邦的撞击感,随即又咯咯笑出声来,驱散了那点微妙的羞赧:“对对对!好痛好痛!然后阿爸二话不说,‘哧溜哧溜’就爬上那老高老高的大椰树,”她仰头望着院子里那棵参天如华盖、叶子如巨手般招展的老椰树,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崇拜,“给我摘了一个熟透的大椰果下来,把椰肉刮得干干净净给我吃!说是‘以形补形’!张奶奶当时也在,笑弯了腰,还把自家新晒好的一大筐椰丝塞给我妈,说‘给阿满压压惊’,那椰丝可香了,铺在院里晒,感觉整个夏天的太阳都落在咱家院子里了,暖暖的,比冬天的棉花被还舒服!”
爸爸在一旁听着,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下,继续埋头与那顽固的渔网搏斗,牙齿咬着线头的地方又深了几分。“秋天呀,”他忽然接上话,声音不高,却像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一颗小石子,打破了秋日午后的宁静气氛。他用那只没有缠着网线的大手,拿起小满放在桌上的木调羹,屈起手指关节,在椰壳碗沿不轻不重地、带着某种宣告意味地敲击了三个清脆而扎实的声响——哒、哒、哒。回声在小院里荡开,应和着灶上砂锅的咕嘟声。“要记好了,”爸爸的目光扫过小满,又掠过那锅浓汤,最终落在那棵越来越有模有样的小椰树上,“今天这碗桂花椰丝羹,就是咱们秋天的念想。灶火烧红的,妈妈手熬的,里头藏着整个秋天的甜份。等冬天来了,海风冻得骨头缝发寒,”他想象着那种刻骨的寒意般微微缩了下脖子,手却伸过去,温暖而宽厚地抚了下小满柔软的头顶,“就围在火炉子边,一人一碗热乎乎地闷下去,保管从头暖到脚底板,那股香甜劲,能把冻僵的魂儿也勾回来。”
小满不再看锅,也不再看爸妈,只郑重地捧起她那温热的椰壳小碗,小心翼翼地凑到唇边,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地、极为珍惜地抿了一小口粘稠滚烫的羹汤。那浓稠得化不开的甜意混合着清雅的桂花香、浓郁醇厚的椰奶香,猝不及防地从灼热的舌尖爆发开来,温柔而霸道地、一路畅通无阻地滑过喉咙,暖流瞬间蔓延到五脏六腑。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晕眩感攫住了她,仿佛小小的身躯里一下子塞满了刚刚晒过的大把太阳光,被融化在这无与伦比的秋日甘醴之中。她下意识地望向墙角那棵在阳光下挺立的椰树幼苗——它不知何时已经比夏天又向上顽强地蹿高了半尺有余,几片嫩绿油亮的新叶舒展着,在带着桂花香的海风里兴奋地“沙沙”抖动着。叶尖悬停着一颗圆润饱满的露珠,澄澈如同水晶,恰好将一束斜射下来的秋阳光线完美地折射,凝出一粒夺目至极的、跳跃的金芒。
“阿爸!阿妈!”小满突然放下了碗,小手指向院门外大海的方向,声音因为发现巨大秘密而激动得有些发尖变调,“快看!快看那边天上的云!”
海平线被西斜的秋阳染上了一层流金。原先堆叠在天际的几缕白云团,仿佛被一股从大洋深处涌来的强劲秋风之手无形地揉捏、撕扯,边缘变得稀薄而富有动感,渐渐被撕裂开来,分散开去。随着白云的飘散和挪移,其身后更远、更深邃的海蓝色天空如同巨大的帘幕被徐徐拉开,露出了大片大片醉人的、无边无际的蓝宝石般的纯净底色,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宇宙尽头。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下来,砸碎在层层翻涌的深蓝波涛之上,激荡起一浪接一浪的金色碎光,如同九天银河倾泻,亿万星辰被揉碎了撒入浩瀚汪洋。近处细白的沙滩上,一排高大老椰树的影子被西斜的光线拉得奇长无比,在平滑湿润的沙地上画出蜿蜒曲折、时而纠缠时而分离的黑色线条,交错、流动,仿佛是秋姑娘随手用蘸饱了金光的无形画笔,在沙滩这幅巨大的画布上信手勾勒出的抽象图案,华丽又神秘。
“那……就是秋天寄来的信笺。”妈妈的目光也锁定了那片奇幻的天空,声音轻得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回答大海的问候。
“给……给谁的信?”小满不解地追问,目光在遥远的天海奇观和爸妈平静的脸上来回切换。
爸爸终于放下了手中修补到一半的渔网,那双凝视过无数深海变幻的眼睛带着一种穿透时间的洞悉和阅尽风帆后的安稳,安静地落在女儿充满无限好奇和期待的脸庞上。他没有望向天海,只是再次伸出手,温暖的手掌像一片牢固的海上碇石,带着咸腥和阳光的气息,轻柔地、重重地、充满保护意味地覆盖在阿满小小的头顶心,指腹揉了揉她柔软的发旋。
“给我们。”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磐石般不可动摇的确定。“给每一个……认认真真把今天过踏实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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