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集 出发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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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厨房传来“哎呀”一声。阿玉冲进厨房时,王小弟正蹲在地上捡碎掉的玻璃罐——他想把陈皮话梅装进便携盒里,却不小心碰倒了玻璃罐。褐色的话梅滚了满地,沾着碎玻璃碴,王小弟的手指被划了道小口,血珠正往外渗。
“别动!”阿玉从抽屉里翻出创可贴,又用湿抹布把碎玻璃扫到一起。陈默不知何时拿来扫帚,正默默扫着墙角的碎玻璃,阳光透过纱窗照在他手背上,能看见细密的汗珠。林晓棠蹲下来帮王小弟吹手指,发间的卷发器还没拆完,有几缕头发散在脸颊旁。
“没事没事,”王小弟吸了吸鼻子,“就是可惜了话梅。”他看着地上的碎玻璃,眼圈有点发红。张婶端着搪瓷盆从井边回来,盆里泡着刚摘的薄荷:“傻小子,镇上多得是新鲜果子,明天带你去集市买。”她把薄荷捞出来,水珠顺着叶片滴在青石板上。
李叔公突然站起身,走到墙角的旧衣柜前。他打开柜门,从最底层搬出个上了锁的木箱,铜锁在阳光下闪着幽暗的光。老人从裤兜里摸出钥匙,手有些抖,试了三次才打开锁。箱子里整齐码着几本线装书,最上面放着个蓝布包,里面裹着杆狼毫毛笔。
“这个……也带上吧。”李叔公把毛笔递给阿玉,笔杆上刻着“松雪斋制”四个字,已经被摸得发亮。阿玉知道这是老人最宝贝的东西,去年孙子想拿去画画,被他念叨了半个月。此刻阳光照在笔毫上,雪白的狼毫泛着微光,像是落了层细碎的星光。
院子里的日头渐渐偏西。晾衣绳上的蓝布衫已经干透,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阿玉把最后个帆布包扣好拉链,突然发现陈默的藤箱上多了个布兜——里面装着那本《山居岁月》,枫叶书签露在外面,像只欲飞的蝴蝶。王小弟的铝饭盒终于扣上了,外面用麻绳系着个歪歪扭扭的结。
张婶正在往每个人的包里塞油纸包,里面是刚晾好的薄荷茶:“路上渴了泡着喝,下火。”她的蓝布包袱上多了个补丁,是用陈默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那块蓝印花布补的。李叔公把狼毫笔小心放进藤箱,又在上面盖了块干净的白布,像是怕笔尖碰着什么。
突然,林晓棠指着天空叫起来:“你们看!”一只白鹭正从院墙上飞过,翅膀掠过晾衣绳时,带起阵微风。晾衣绳上的蓝布衫轻轻晃动,阳光透过布料,在青石板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
陈默忽然蹲下身,在藤箱侧面系上根红绳。红绳的另一端系着枚铜铃,是他母亲生前挂在窗台上的。风吹过的时候,铜铃发出细碎的响声,惊飞了葡萄架上的麻雀。王小弟仰着头数白鹭的翅膀,张婶把最后块桂花糕塞进铁皮盒,李叔公正在用软布擦拭狼毫笔杆。
阿玉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行程单。纸上的铅笔字被汗水洇得有些模糊,“常用药品”那栏的圈已经晕开,像滴落在宣纸上的墨。她抬头看见西厢房的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朵刚摘的蓝花楹,紫色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暮色渐渐漫过院墙。李叔公把藤箱扣上最后道麻绳,铜锁“咔哒”一声合上时,惊起了梁上的燕子。王小弟抱着铝饭盒坐在台阶上,数着里面的卤牛肉块数。陈默靠在葡萄架下,手里捏着那张幼儿园的画纸,指腹轻轻划过“妈妈我爱你”那几个字。
林晓棠突然举起手机:“大家看镜头!”阿玉赶紧站到中间,张婶把铁皮盒递给李叔公抱着,王小弟举着铝饭盒蹦到前面,陈默把画纸小心揣进兜里。夕阳正落在院墙上,给每个人的轮廓镀上金边,晾衣绳上的蓝布衫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樟木箱里的樟脑丸气息混着薄荷香,在暮色里慢慢散开。
“三二一!”林晓棠按下快门。照片里的五个人站在青石板上,身后是爬满紫藤的院墙,晾衣绳上的蓝布衫像面小小的旗帜。李叔公怀里的铁皮盒反射着夕阳,王小弟的铝饭盒上还沾着点油星,陈默的嘴角微微上扬,阿玉的发间别着朵刚摘的蓝花楹。
此时,巷子深处传来卖豆腐脑的梆子声,“笃笃”的声响由远及近。王小弟突然跳起来:“我去买碗!”他刚跑出两步,又回头喊道:“给你们带甜的还是咸的?”张婶笑着摇头,李叔公开始收拾藤箱旁的麻绳,陈默望着夕阳落下的方向,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兜里的铜铃。
阿玉低头看了看行程单,明天的日期被红笔圈了出来。樟木箱的棱角在暮色中显得柔和,箱盖上的铜环闪着幽光。她深吸一口气,闻到空气中有薄荷的清凉,有桂花糕的甜香,还有樟木淡淡的香气——那是时光沉淀的味道,混合着即将出发的期待,在六月十八日的黄昏里,慢慢酿成一为“远方”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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