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倒闭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7章 钉魂桩,老辈人讲的鬼事儿,孤城倒闭,顶点小说),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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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打翻的墨汁漫过山梁时,我正蹲在张长寿家的土炕沿上。老屋椽头悬着的煤油灯芯爆出细碎的火星,在老汉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六子,"老汉喉咙里滚出砂纸摩擦似的笑声,枯树皮般的指节叩了叩炕桌,"昨儿个讲养尸地,你小子尿湿了三条裤衩。今儿这出'钉魂桩',怕是要吓得你娘都不认得。"

窗棂外忽地卷过一阵穿堂风,裹着后山坟茔地飘来的腐土味儿。张长寿裹紧露出棉絮的破袄,浑浊的眼珠子突然泛起精光:"五三年霜降那日,李富贵腆着油肚来找我。那厮鼻孔朝天,说要在老宅后头起新院。"

我缩了缩脖子,听着檐角铁马叮当乱响。老汉摸出铜嘴烟袋锅,在炕沿磕出三点火星:"那地界挨着乱葬岗,草皮子底下埋着光绪年间的饿殍。我抄着罗盘转了三圈,东南巽位的地脉叫煞气蛀得千疮百孔。"

"张爷您给想个辙?"我攥紧汗津津的裤腿,瞅见老汉嘴角耷拉的皱纹猛地绷紧。

"桃木桩!"烟锅重重砸在炕桌上,震得灯影乱晃,"得用雷劈过的老桃木,刻上五雷镇煞符,埋进五黄位。"老汉突然压低嗓门,喉头发出咯咯怪响,"可那李屠户生的夯货,哪信这些个门道?"

记忆随着烟圈在屋里盘旋。我仿佛看见五十年前的秋晨,浓雾裹着十几个短工涌进李家后院。赵大牛抡起开山镐砸向冻土,镐头带起的泥星子泛着诡异的青黑。

"停手!"张长寿佝偻的身影突然闯入画面,"这土色不对!"他抓起把湿泥凑到鼻尖,腐臭味混着铁锈般的腥气直冲天灵盖。泥缝里渗出黑水,顺着指缝滴成黏稠的线。

李富贵晃着金牙嗤笑:"老棺材瓤子净整玄乎的!大牛,给爷把这破木头楔进去!"他抬脚踹向捆好的桃木桩,朱砂画的符咒在鞋底碾成血糊。

"要出大事..."老汉的叹息被北风撕碎在旷野里。我盯着窗纸上摇曳的树影,突然听见后山传来夜枭凄厉的长啸,像钝刀划开死寂的夜幕。

檐角铁马叮当乱撞的刹那,赵大牛的镐头已楔入冻土。张老汉枯枝般的手掌突然钳住壮汉手腕,浑浊眼珠在煤油灯下泛着琥珀色幽光:"且慢!这土里掺着人油腥气。"

李富贵晃着金牙嗤笑,腰间杀猪刀穗子簌簌作响:"老棺材瓤子又装神弄鬼?"他抬脚碾过符咒,朱砂在千层底布鞋下洇成血痂,"大牛,给爷往死里夯!"

"东家!"张老汉抓起把湿泥,腐臭味惊飞檐下寒鸦,"您细瞧这土色——"黏稠黑水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蚀出蜂窝状孔洞,"阴煞侵骨,这是养了百年的尸涎!"

"放你娘的罗圈屁!"李富贵啐出口浓痰,黄铜烟袋锅敲得桃木桩梆梆响,"晌午前不把五根镇桩埋瓷实,工钱全扣!"他肥厚手掌拍在赵大牛肩头,震得对方踉跄半步,"甭听这老梆子扯臊!"

镐头起落间,我瞧见张老汉背过身去,烟锅里的火星子明明灭灭。当第五根木桩斜插进土坑时,西北天陡然滚过闷雷,惊得拉磨的驴子挣断缰绳。赵大牛胡乱填土的手突然僵住——黑泥里翻出半截指骨,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碎布。

"见...见棺发财!"李富贵踹飞那截白骨,油汗顺着三重下巴往下淌,"麻溜填土!再磨蹭老子..."

话音未落,赵大牛突然怪叫一声。众人围拢时,只见他裤管裂开五道血痕,像是被猛兽利爪撕过。张老汉蹲身捻起染血土屑,喉头发出夜枭般的叹息:"戌时三刻,阴门洞开啊。"

当夜梆子敲过三响,赵大牛提着灯笼从李家后院墙根过。风里飘来铁锈味,他后颈汗毛根根倒竖——日间填平的土坑竟拱起半尺,五根桃木桩歪七扭八支棱着,像极了竖葬棺的棺材钉。

"哪个缺德..."咒骂戛然而止。土堆里倏地探出青黑指爪,指甲缝里赫然嵌着暗红碎布!赵大牛瘫坐在地,灯笼滚进草丛的刹那,他看清那东西手腕系着褪色红绳——正是白日里被踹飞的指骨主人!

"救..."冰凉触感缠上脚踝,他低头看见五根紫黑手指正往肉里钻。指甲盖掀翻的剧痛中,他恍惚听见地底传来呜咽:"疼...饿..."

三日后刘翠花拍响李家门板时,她男人已烧得满嘴燎泡。赵大牛突然从炕上暴起,十指深深抠进土墙:"别钉我!别钉我!"指甲缝里簌簌落下黑土,混着暗红布屑。

李富贵抄起顶门杠要打,却被孙二愣媳妇撞个满怀。那妇人发髻散乱,脖颈三道青紫掐痕:"当家的夜夜梦魇,说是有无头鬼骑在胸口讨债!"

更邪乎的是王铁柱。这愣头青偏不信邪,夜半拎着酒葫芦要去后院撒尿。五更天被人发现时,他蜷在乱葬岗老槐树下,十指插进土里刨得血肉模糊,嘴里塞满腥臭黑泥,却咧着嘴角直笑:"陈爷赏的桂花糕...甜..."

张老汉再踏进后院时,罗盘天池针疯转如陀螺。他弯腰抓起把土,土坷垃竟在掌心突突跳动,活像颗将腐的心脏。"造孽啊..."老汉烟锅里的火星子溅在桃木桩上,焦糊味里混着淡淡血腥,"五黄位埋成三煞向,这哪是镇魂桩..."他枯手抚过符咒残缺的桩头,声音浸透寒意:"分明是招魂幡!"

子时的梆子声刚碾过瓦檐,后院夯土墙根忽地腾起一阵阴风。李富贵裹着狐裘缩在拔步床上,耳听得窗纸"扑簌簌"乱颤,像是百十只枯手在挠。

"作死的佃户..."他啐了口浓痰,油灯映得金牙泛青,"待明日叫赵大牛把墙根草皮铲净..."话音未落,后窗"哐当"掀开半扇,腥风裹着腐土直往喉头钻。

灯笼火苗霎时缩成绿豆大。李富贵抄起顶门杠,靴底碾过青砖时竟粘着拔丝——定睛看却是满地黑浆,稠得像熬化的松脂。地基处五根桃木桩歪斜如獠牙,裂缝里汩汩涌着暗红脓水。

"哪个短命鬼..."骂声卡在喉头。但见居中那根镇桩突然"咯吱"爆响,符咒朱砂化作血泪蜿蜒而下。土包拱起三尺高,裂缝里探出半截青灰腕骨——指甲缝里嵌着的,正是三日前被他踹飞的那缕暗红布条!

"张...张爷!"李富贵踉跄后退,顶门杠"当啷"砸在影壁。那截枯骨竟似活物般扭动,腐肉簌簌剥落间,土里缓缓升起个佝偻黑影。

煤油灯"噗"地灭了。

月光泼在来者脸上,李富贵裤裆顿时湿热——这哪是活人?分明是具风干的尸煞!蛛网般的皱纹里嵌满泥垢,左眼窝爬着蛆虫,右眼却泛着血红幽光。破麻衣下肋骨根根暴起,腰间缠的草绳分明是三十年前李家特制的"孝子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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