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暗流之祸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帝都档案库深处特有的浓重霉味与尘埃气息混合着旧羊皮纸的涩味钻入鼻腔，洛兰指尖拂过一排排蒙尘的卷宗标签，最终停在角落落满灰尘的“非正常死亡记录”区域深处。她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终于抽出那份属于前任财政大臣克莱门特·冯·克劳迪乌斯的调查报告。牛皮纸袋入手冰凉沉重，仿佛凝结了死亡本身的分量。

报告内容冰冷简洁：突发性心脏衰竭，排除他杀——结论仓促得近乎粗暴。洛兰的目光却在几行异常之处凝固：“现场桌案边缘发现微量疑似抓痕，但无明显打斗迹象”、“贴身侍从约瑟夫在事发当日晚间六时后交接离岗，无人可证其去向”、“死者左手紧握，似抓有物品残留痕迹，但未发现实体物证”……疑点像散落的珠子，被刻意忽略而非串起。这份报告，更像一份精心制作的、用以掩埋真相的陈尸说明书。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胸前那枚触感温凉的克劳迪乌斯家族徽章。徽章中心那颗深邃的蓝宝石骤然闪过一抹微光，几乎同时间，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的指尖，轻轻按在了报告上关于“微量抓痕”的冰凉字迹之上。

视野猛地扭曲晃动！档案馆的尘封气息骤然被一股浓烈甜腥的铁锈味粗暴取代——那是鲜血的气息！桌面不再是羊皮纸，而是一片刺眼的猩红汪洋。洛兰惊惧地看到无数细密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数字链条正在这片血泊之上疯狂地奔流、撕扯、断裂！它们如同濒死巨兽的血管在最后的痉挛中疯狂破裂，喷溅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纯粹的能量碎片——每一片破碎的光屑都在尖啸着同一个令人战栗的符文：“转移！” 数值之大，足以瞬间抽空半个行省的财富！这根本不是自然死亡，这是经济动脉被精准割断后，庞大财富瞬间被抽离的可视化惨状！数据层面的谋杀现场！

“阁下！洛兰阁下！” 艾略特急促的声音划破幻象的帷幕，青年副官几乎冲进这档案的死角，手中紧攥着一份崭新的急报，脸色煞白如纸，“军情急报！边境密探传讯……巴伐利亚、萨克森、黑森三大选侯家族的私兵，正在向北部格里姆斯堡方向大规模异常集结！” 他喘息着，声音发紧，“规模……远超往年冬季操演，动向诡秘不明！另外……”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军务省的追加军费拨款申请书，海因里希公爵的亲笔签令副本，刚刚送达您的办公室。”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公爵阁下亲自送来的……并且表示，要当面聆听您最终的批复意见。他此刻……就在您的办公区等候。”

军务大臣海因里希！这个名字像一柄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洛兰紧绷的神经。北部边境异动、军费追加申请、前任死亡的血色数据……千钧重负猝然压下，几乎令人窒息。她猛地攥紧了那份冰冷的前任死亡报告，指节用力到发白。艾略特担忧的声音仿佛隔着厚重的水幕传来，变得模糊不清。恍惚间，她似乎又一次嗅到了那份报告上萦绕不去的、来自死亡本身的凛冽寒意。数字魔法的幻痛尚未消退，紧握报告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前任克莱门特在血色数据中断裂的绝望感，竟与她前世周明猝死前视野里疯狂闪烁、最终熄灭的电脑屏幕诡异地重合——两次死亡，都带着被庞大系统无情碾碎的冰冷印痕。家族徽章在胸前微微发烫，无声地嘲笑着她这借尸还魂的挣扎着。

财政大臣办公室沉重的橡木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军务大臣海因里希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背对着门，占据了视野的中心。他并未转身，仅仅将一份装帧考究的卷宗“啪”地一声，精准地丢在洛兰那张宽大却堆满账簿的办公桌上。

“阁下的批复，拖延得太久了。” 海因里希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帝国北方特有的冷硬腔调，缓慢地转过身。他那张饱经风霜、布满深刻法令纹的脸上，鹰隼般的锐利目光直刺洛兰，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威压，仿佛要穿透她单薄的躯壳。“北方边境线上，寒风像饿狼的牙齿。我的士兵需要御寒的物资，磨损的武器需要更换，战马的草料……更是刻不容缓。” 他向前迈了一步，距离缩短，那种久经沙场带来的血腥威压感骤然增强，如同实质的冰墙挤压过来，“每一刻的拖延，流出的热血……都将记在您犹豫不决的账上。”

洛兰强迫自己抬起眼，迎上那双蕴含着风暴的灰蓝色眼睛，前世金融分析师在极端压力下淬炼出的本能重新接管了身体。她绕过巨大的橡木桌，走向自己的主位，指尖无意间拂过桌角一份摊开的、标记着复杂密文的账簿边缘——那是她用以记录隐秘贵族逃税网络的加密底账。就在她指尖擦过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类似静电穿透皮肉的麻酥感悄然掠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公爵大人，” 洛兰的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请坐。关于北方军团第三季度的军费开支明细复核……我刚好有几个关键节点需要再次向您本人求证。” 她刻意停顿，目光锐利如刀锋，“尤其是……关于格里姆斯堡军械仓库那批‘损耗’的附魔弩箭，以及上个月运往边境哨卡、价值等同于一座小型金矿的后勤补给车队……其最终签收记录，似乎与您此前提交的损耗报表存在令人费解的……巨大偏差？” 她特意加重了“最终签收记录”几个字，指尖稳稳地指向摊在桌面上一份不起眼的帝国邮政密档副本。

海因里希瞳孔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锐芒瞬间闪过，快如毒蛇的吐信，随即又被他脸上凝重肃杀的表情完美覆盖。他没有坐下，魁梧的身躯纹丝不动，如同一座拒绝融化的冰山。

“财政大臣的职责是拨款，” 他声音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每个字都像淬了北地的寒冰，“而非拿着账本，扮演皇家密探的角色，在帝国军务的齿轮里寻找那些微不足道的、或许只是记录笔误的灰尘。战场瞬息万变，损耗岂能以案牍上的完美来苛责？真正的威胁，或许……” 他缓缓抬起手，粗糙的手指隔空虚点了一下洛兰身后墙上悬挂的那幅巨大肖像画——画中正是已故的前任克莱门特·冯·克劳迪乌斯，正以睿智而略带忧郁的目光凝视着房间，“……并非来自寒风的呼啸，而是来自某些人试图掘开早已被泥土覆盖的坟墓时，所释放出的……不祥气息。” 他最后的话语带着钢铁摩擦般的低沉质感，目光如冰冷的铁钩，牢牢锁住洛兰苍白的脸，“惊扰亡者安宁者，终将为亡者所噬。洛兰阁下，您……确认要继续深入那片被诅咒的土地吗？有些账簿一旦翻开，沾染的便不只是墨迹，更有可能是……洗刷不尽的鲜血。告辞。” 说完，这位军务大臣不再多看一眼，铁靴踏地的沉重脚步声回荡着，径直离开，留下满室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门轴沉重的呻吟声彻底消失，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寂静。洛兰身体僵硬地立在原地，海因里希话语中赤裸裸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心口，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猛地转身，几乎是扑向那张宽大的办公桌。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伸向桌角那份标记着密文的加密账簿——那份记录着足以将半个帝国贵族推向断头台的逃税证据！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账簿皮质封面的刹那，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凝固。

账簿的摆放角度变了！极其细微，常人难以察觉，但对洛兰而言如同警钟骤鸣——她习惯性地将书脊边缘与桌面镶嵌的银线精确对齐，一丝不苟。此刻，那整齐的边缘偏移了微不可察的一度，在她眼中却刺眼得如同白纸上的一道裂痕。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的领口，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她猛地拉开桌下一个极其隐秘的机关暗格——精巧的魔法符文锁完好无损，但里面躺着用来替换的备用墨水芯瓶上，一滴微小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深蓝色墨渍，像一颗不怀好意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她！有人来过！不仅翻动过账簿，甚至打开了她的暗格！手法极其专业，避开了她精心设置的魔法警戒陷阱，只留下这几乎被抹除的微小破绽！

是谁？海因里希的手下？某个被触怒的贵族雇佣的影鸦刺客？还是……渗透进财政省内部的幽灵？他们究竟看到了多少？洛兰的心跳如擂鼓，恐惧的冰冷与前世金融风暴前夕那种熟悉的、令人眩晕的失重感交织在一起。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身后墙面上那幅巨大的、克莱门特·冯·克劳迪乌斯的油画肖像，期望从这血脉相连的“前任”注视中获得一丝微弱的支撑。

下一秒，洛兰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冲向头顶，又在刹那间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彻骨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