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数字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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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漫长如年。脚步声在死寂里再次响起，更清晰了，踩着一种刻意压低的节奏，正不疾不徐地靠近财政大臣办公室这扇沉重的橡木门。

洛兰的目光如同被点燃的火焰，骤然扫过桌面上摊开的、记录着那些隐秘资金流向的关键账页，还有那本揭示死亡阴影的日记。不能留！绝不能让它们落入任何人手中！

她几乎是扑向壁炉，抄起炉火边缘的铁钩，粗暴地将几页核心账册连同那本深褐色的日记本一起，猛地捅进跳跃的火焰中心！

纸张在贪婪的火舌下瞬间卷曲、焦黑，明亮的火苗腾地窜起，发出噼啪的爆响和纸张急速燃烧的嘶鸣声，妖异的红光映亮了她紧绷的脸庞，上面沾满了墨迹与汗水的混合物。那枚紧握在另一只手中的克劳迪乌斯徽章，竟在手臂微微颤抖的刹那，毫无征兆地灼烫起来！那热度并非幻觉，如同接触了烙铁，穿透皮肉直抵骨髓深处！更奇异的是，随着这突兀的灼热，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仿佛无形丝线的数据流，竟从她握着徽章的掌心无声溢出，极其灵动地钻入炉火！

火焰吞噬着纸页，也吞噬着前人的灵魂碎片。在那跳跃的火光边缘，洛兰眼前似乎有画面飞速闪过，模糊而破碎：一只手颓然滑落，打翻的墨水瓶在昂贵地毯上晕开浓黑的绝望；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书柜的阴影里如同幽灵般伫立；最后是一双眼睛……一双属于原主洛兰·冯·克劳迪乌斯的眼睛……在黑暗彻底降临前凝固着巨大的惊愕与一丝……无法言说的了然？

她猛地闭上眼，用力甩头，试图将那不属于她的、冰冷的濒死感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就在这短暂的眩晕中，炉火吞噬了最后几片黑色的灰烬残骸，徒留几点火星在余烬中明灭。那灼热的徽章温度也陡然退去，仿佛刚才的异变只是一场幻觉。

“笃、笃、笃。”礼貌却冰冷的敲门声，终于在门外响起，打破了死寂。如同丧钟敲响。

洛兰迅速直起身体，用沾着墨迹和炉灰的手背飞快擦过脸颊，留下几道狼狈的黑色污痕——这反而增添了几分真实的、深夜加班的疲惫不堪。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惊涛骇浪般的悸动，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只是被打扰了工作的不耐与虚弱：

“谁？”她背对着门，目光却锐利地扫向壁炉内几乎烧尽的残骸，同时右手悄然握紧，那枚温顺下来的古老徽章紧紧贴合着掌心。那条由徽章引出的、纤细却坚韧无比的魔法数据流，此刻正无声无息地缠绕在她手指间，末端似乎连接着她大脑深处某个隐秘角落——她清晰地感知到，刚才纸页燃烧前最核心的那串数据组合，如同被魔法拓印下的烙印符文，被它牢牢捕获并封存！

门外沉默了一瞬，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穿透厚重的门板响起，每个字都敲在紧绷的空气上：“大臣阁下，奉女皇陛下谕令，例行巡查宫廷安全。”声音平稳，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石质地。

洛兰转过身，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深影，疲惫与惊惶尚未完全褪去，但那双重新睁开的眼眸深处，惊涛骇浪已被一种近乎冷酷的沉静冰层覆盖。她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袖口边缘那点不易察觉的灰烬，右手则悄然滑入裙袍的口袋，紧紧攥住了那枚冰冷却又仿佛蕴藏着血脉力量的徽章。指尖下，那条纤细坚韧的魔法数据流轻轻颤动，像一根绷紧的、随时能刺出的无形尖刺。

“进来吧。”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门外，带着一种属于财政大臣的、身处危机也绝不肯屈服的倨傲尾音。

沉重的橡木门轴发出一声悠长而刺耳的呻吟，向内缓缓开启。冰冷的穿堂风裹挟着门外更深沉的夜气涌入，瞬间吹得桌面烛火疯狂摇曳，壁炉里残余的灰烬也随之飞舞。门口，身着漆黑近卫军制服的魁梧身影几乎堵住了所有光线，巨大的阴影如同实质般投在地上，一步步蔓延进房间。

黑暗中，洛兰挺直了脊背，像一株在风暴边缘扎根的孤树。她袖口内紧握徽章的手指微微收紧，那枚徽章似乎回应似的泛起一丝极微弱的暖意，无声无息地渗入她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