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血色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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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在公爵府的书房里摇曳，映照着堆积如山的账簿，只有沙漏冰冷地记录着帝国财政仅剩的十三天运作时间。洛兰·冯·克劳迪乌斯纤细的手指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在跳动，耗尽心力却仍看不到曙光。那份海因里希签字的军费虚报文件，沉甸甸压在桌角，如同冰冷的墓碑，宣告着与军务大臣一系不死不休的开端。每一次闭眼，第六章结尾那杯毒酒近乎入喉的冰凉触感便悄然袭来，令她指尖微微颤抖。

她疲惫起身，走向角落里一个蒙尘的书架，想找一本关于帝国早期谷物税的参照典籍。指尖刚触碰到厚重的硬壳书脊，其中一本却因年代久远而骤然散架，厚重的封壳沉闷地砸落在地，扬起一片呛人的尘埃。洛兰下意识后退半步，目光却被封壳掉落处书架背板上一道极细微的缝隙攫住——灰尘之下，隐约透出金属冰冷的反光。

她屏住呼吸，带着一种近乎直觉的警惕，小心翼翼拨开那些腐朽的木板碎片。一声轻微的机括弹响，一处极其隐蔽的狭窄暗格赫然暴露在烛光下。暗格里静静躺着一本深棕色牛皮封面的厚册子，皮质古老而坚硬，边角磨损得厉害。封面上没有任何烫金纹章或题字，只有光秃秃的皮革纹理，透着一股刻意隐藏的孤寂。在这尘封的册子上方，静静压着一枚徽章——暗金打造，中心是精密齿轮咬合着盛开鸢尾花的图案，正是克劳迪乌斯家族世代相传的古老纹章。

洛兰的心跳陡然加速。她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轻轻翻开日记的扉页。一行略显急促、力透纸背的字迹猛然撞入眼帘：

“……他们在笑，觥筹交错，戴着天鹅绒手套的手随意拨动着帝国的命脉。而我指尖触碰到的，是足以溺死整个帝国的漆黑淤泥。‘夜莺’名单……他们称之为夜莺！多么优雅的代号，掩盖的却是帝国肌体上最贪婪的吸血蛭虫！海因里希……原来豺狼不止一头……”

字迹到这里猛地顿住，最后一个名字的墨迹甚至有些洇开，仿佛书写者内心承受着巨大的震动与愤怒。洛兰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枚冰冷的家族徽章，试图汲取一丝冷静的力量。就在指尖与徽章中心鸢尾花浮雕接触的刹那——毫无征兆！

嗡！

徽章骤然变得滚烫，暗金表面流光涌动！刹那间，无数璀璨夺目的金色光点从徽章中狂涌而出，如同挣脱了无形束缚的数字星河，瞬间充满了整个书房空间。这一次的数字洪流远比洛兰之前所见更为庞大、更为精细、更为……鲜活！它们不再是抽象的数据流，而是凝聚、变形，急速勾勒出一幅幅立体而动荡的画面！

金色颗粒描绘出辉煌宫殿的一角，巨大水晶吊灯折射着迷离的光晕。那是皇家晚宴！画面中央，一个略显模糊却气质清冷的年轻身影，穿着繁复的宫廷礼服，正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洛兰的心脏骤然紧缩——那是原主！年轻时的洛兰·冯·克劳迪乌斯！他端着酒杯，看似在欣赏窗外月色，目光却锐利地穿透喧嚣的人群，紧紧锁定在远处几个聚集谈笑的身影上。金色数字精准地标注着那几个人的身份：军务大臣海因里希·冯·艾森哈特、税务署长尤利西斯·冯·罗伊斯、矿业巨头代表……每一个名字都重逾千钧。

骤然，所有金色画面被一抹刺目的猩红吞噬！这红色如此粘稠，充满了不祥的暴力感。它扭曲着，最终凝聚成一个清晰的场景：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优雅地端着一个镶嵌宝石的鎏金高脚酒杯。猩红液体在杯中微微晃动。这只手，正以一种无可挑剔的宫廷礼仪，将酒杯递给窗边那个孤独的年轻身影——正是洛兰·冯·克劳迪乌斯！

晚宴的光影、递来的酒杯、原主毫无防备接过的动作……一幕幕清晰得令人窒息！金色数据流疯狂闪烁，标识出酒杯边缘沾染的极微量的、某种特殊炼金药剂的分子结构图谱——一种无色无味、能诱发心力衰竭的“夜莺之泪”！血色画面中，原主那双眼睛似乎穿透了时空，带着无尽的冰冷与洞悉一切的觉悟，直直望向此刻正目睹这一切的洛兰！

“当啷！”一声脆响在死寂的书房炸开。洛兰猛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坚硬冰冷的书架上，带来一阵闷痛。现实中，那枚滚烫的徽章已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最终停止转动，中心那朵鸢尾花在烛光下兀自闪烁着幽冷的微光。晚宴奢靡的喧嚣与那只递向原主的毒手影像，却如同烙铁一般深深刻在她脑海深处。

“海因里希……尤利西斯……”洛兰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名字，心底的寒意比冬夜更甚。她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惊涛骇浪，目光重新落回那本摊开的日记。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冷静，再次翻动厚重的书页。

日记的中间部分，夹着一张薄而坚韧的羊皮纸，纸质明显不同。洛兰将它小心抽出展开。一行行名单映入眼帘：

==夜莺名录（初步）== (警告：触之即死)

1. 艾森哈特家族 （海因里希·冯·艾森哈特） - 军需采购黑洞，南境矿产瞒报

2. 罗伊斯家族 （尤利西斯·冯·罗伊斯） - 皇家特许商路关税截流（‘翡翠走廊’）

3. 莫里亚蒂商会 （表面代理人：维克多·斯通） - 影子银行，洗钱枢纽（源头指向上议院？）

4. 北境伯：“铁荆棘”奥托·冯·赫伦堡 - 军港维修款项侵吞（‘幽灵船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