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星海灯火共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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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八年，夏。龙编城的暑气被南海慷慨的风揉碎、冲淡，丝丝缕缕的咸腥凉意渗入州牧府高耸的观星阁。然而阁内，无形的硝烟远比窗外的暑热更令人窒息。巨大的沙盘如同微缩的沸腾炼狱，山川河海间，三支色泽狞厉的箭头如同淬毒的尖刺，狠狠扎向交州腹心：

西川方向，赤红的箭头自秭归探出，贪婪而急切地刺向巴东，那是刘备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之斗；

东海之上，靛蓝的船模破浪向东，目标直指一片笼罩在迷雾中的模糊轮廓，孙权与周瑜的野心在南海碰壁后，孤注一掷地投向了未知的扶桑；

西北敦煌，一道阴沉的玄黑标记，如同毒蛇的信子，蜿蜒向西，穿过象征戈壁的黄沙，其终点赫然指向交州西北边陲——永昌郡！曹操的毒牙，已悄然伸向蒋毅的后院。

阁内烛火通明，映照着蒋毅（元叹）深邃如渊海的眼眸。他负手立于沙盘前，身姿挺拔如孤峰，任凭那三支毒刺如何狰狞躁动，他的目光始终沉静无波，仿佛蕴藏着足以吞噬一切风暴的深海。庞统侍立一旁，鼠须捻动，小眼睛里燃烧着搅动风云的兴奋与临战的凝重。

蒋毅的指尖，修长而稳定，并未在那些“毒刺”上停留，反而拂过沙盘边缘那片广袤无垠、象征交州根基的蔚蓝海域。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金石坠地，在寂静的阁内回荡：

“传令：九真、日南驻军，依既定方略，即刻举行大规模水陆威慑操演！舰船巡弋，旌旗蔽日，金鼓震天！务必将我交州军威，清晰地‘展示’给那些心怀叵测的邻居看！”

“巴东方面，所有侦获情报，无论巨细，即刻通过‘鱼肠’甲字密线，星夜递送徐元直处！不得延误分毫！”

“孙权那边，‘送图’之事，按原议执行，务必‘自然’。”

“曹操放出的西域群狼，”蒋毅的指尖重重落在敦煌标记上，眼神陡然锐利如刀，“张文远这把‘并州快刀’，也该出鞘了！令其依计驰援永昌！关门打狗！”

最后，他的手指坚定地指向沙盘外那片象征未来的深邃虚空：“格物院新舰‘鲲鹏’号龙骨铺设，昼夜不息！匠作营三班轮替，所需物料，优先供给！此乃未来之基，不容有失！”

“散！”

“诺！”庞统眼中精光爆射，躬身领命，如同一道旋风般卷出了观星阁，小眼睛里燃烧着运筹帷幄、搅动天下风云的炽热火焰。

阁内重归寂静。巨大的沙盘上，三支毒刺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窗外隐隐传来的海涛声，此刻听来如同遥远战场的回响。蒋毅独立良久，方才胸中运筹帷幄、执掌乾坤的激荡心潮渐渐平复，一股深沉的疲惫感，如同退潮后显露的礁石，悄然浮上心头。然而，在这疲惫之下，一种更柔软、更温暖的情绪悄然升起，如同黑暗中亮起的灯塔，牵引着他的脚步。他转身，步履不自觉地，走向州牧府深处那片灯火通明、弥漫着墨香与创造气息的所在——格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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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院深处，纸坊阁楼。**

夕阳最后的余晖如同熔化的金液，透过高大的、糊着轻薄改良桑皮纸的窗棂，慷慨地泼洒进来。光柱中，无数细微的尘埃如同金色的精灵般飞舞。阁楼内，堆积如小山般的改良纸张——或洁白如雪，或微泛淡黄——被染上一层温暖而神圣的金辉，空气里弥漫着新纸特有的草木清香与上好松烟墨锭的醇厚气息。

蔡琰并未如往常般端坐于堆满书卷的案前。她伫立在一幅巨大的、几乎占据整面墙壁的图纸前。图纸以特制的坚韧厚纸铺就，墨线纵横交错，勾勒出一个庞然大物的雏形——那是“鲲鹏”级跨洋巨舰的剖面结构图！复杂的肋骨、龙骨、舱室布局、帆桅系统，精密得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