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瘟村惊鸿识文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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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
坐骑喷出的白气在料峭晨风里凝成薄雾,又迅速消散。蒋毅猛地勒紧缰绳,胯下那匹用草药从流民手中换来的瘦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蹄子焦躁地刨着山道上的碎石。风从北面低矮的山坳里打着旋儿卷上来,裹挟着一种他刻入骨髓的气味——浓重得化不开的腐臭,混杂着排泄物的恶息,还有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属于内脏和死亡加速腐败的独特腥气。
阿富汗战后废墟里堆积的尸体,非洲埃博拉疫区临时帐篷中弥散的绝望……无数个噩梦般的场景瞬间撞进脑海,胃部不受控制地痉挛。不是战场短促的硝烟血腥,这是瘟疫!大规模爆发、吞噬生命的瘟疫!
“前面……”他低语,喉头发紧,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涩感,“出事了。”
催动瘦马,沿着愈发崎岖的山道向下。转过一个被山洪冲垮了半边的巨大岩壁,视野骤然开阔,一片死寂的山谷像一幅被诅咒的画卷在眼前铺开。
没有鸡鸣犬吠,没有袅袅炊烟。几株枯死的槐树扭曲着枝干伸向灰蒙蒙的天空,一群乌鸦如同不祥的黑云,聒噪地盘旋,翅膀拍打空气发出沉闷的扑棱声。村庄低矮的茅屋歪歪斜斜,半数以上门户洞开,像一张张无声呐喊的黑色大口。
村口,景象触目惊心。七八具尸体以一种扭曲、怪异的姿势横陈在泥泞的土路上,无人收敛。有的蜷缩如虾,双手死死掐住自己肿胀发黑的脖子;有的仰面朝天,大张着嘴,凝固的脸上是极致的痛苦与惊惧。裸露在破衣烂衫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怖的青灰色,上面散布着深紫近黑的斑块,如同被恶鬼的指甲抓挠过。最刺眼的是他们颈部、腋下,那些异常鼓胀隆起的淋巴结,像一颗颗熟透即将爆裂的毒瘤。
蒋毅翻身下马,动作因为内心的巨大震动而有些僵硬。他屏住呼吸,强压下翻腾的胃液,走到一具相对“新鲜”些的尸体旁蹲下。死者是个壮年男子,手指的尖端已经发黑坏死。他小心翼翼地用随身携带的一根细木枝,隔着布巾拨开男子破败的衣襟,腋下那肿胀如拳的淋巴包块赫然在目。
“腺鼠疫……肺鼠疫可能也已并发……”冰冷的判断如同冰锥刺入心脏。东汉末年,史书屡载“大疫”,“死者相枕于路”,亲眼目睹这人间炼狱,远比冰冷的文字更具毁灭性的冲击力。在古代,这几乎是死神的代名词,无药可医,传播迅猛,一村乃至一城皆殁,寻常事耳!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内衫。理智在疯狂尖叫:走!立刻!调头!绕行百里也在所不惜!这无形的死神远比黄巾贼的刀锋更致命百倍!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呻吟,被风撕扯着,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声音来自村口最外侧一间尚算完好的茅屋。那扇歪斜的木门虚掩着,一条缝隙里,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无力地伸了出来,在冰冷的空气里,徒劳地抓挠了一下,又软软垂下。
只一瞬,那微弱的求生信号,便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蒋毅心中名为恐惧的坚冰。
“该死!”他低咒一声,几乎是凭着本能,迅速从马鞍旁的行囊里扯出一块相对干净的粗麻布巾。又飞快地摸出一个小陶瓶,拔掉塞子,一股浓烈刺鼻的药酒气味弥散开来。他将布巾浸透药酒——这是他这些天用高度蒸馏酒(方法源自夷州包袱里一张残破的兽皮记载)浸泡金疮药和几种强力杀菌草药制成的简易消毒剂——紧紧蒙住口鼻。辛辣的气味冲入鼻腔,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凝聚。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药酒和死亡的气息灼烧着肺部。他不再犹豫,将药囊紧紧系在腰间,里面装着那些超越时代的工具和他视为珍宝的金鸡纳霜(虽对鼠疫无效,却是他最大的秘密和底牌),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扇仿佛通往地狱之门的破败木屋。
屋内光线昏暗浑浊,弥漫着浓重得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排泄物的恶臭、伤口化脓的腥甜、草药煎煮的苦涩,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甜腻的死亡气息。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看清草席上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是个约莫十岁的男孩,面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嘴唇却干裂发绀。他呼吸急促而浅表,每一次吸气都像破风箱在拉扯,瘦弱的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他单薄肮脏的衣衫。
蒋毅立刻在男孩身边蹲下,无视地上污秽的泥泞。手指探向男孩的额头,滚烫!再轻轻拨开他腋下的破布,一颗肿如鸡蛋、触之坚硬滚烫的淋巴结赫然在目!
“别怕,”蒋毅的声音透过蒙面的布巾,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我是来帮你的。”他迅速从药囊里抽出几根打磨光滑的骨针和一小卷麻线,又取出火折子,点燃了门边一盏快要熄灭的油灯,将骨针凑近跳跃的火苗仔细灼烧。
“你……是谁?”一个虚弱却异常清冷的女声,从屋角最深的阴影里传来。
蒋毅动作一顿,循声望去。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一个倚墙而坐的少女轮廓。她同样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巾掩着口鼻,露出的眉眼细长,即便在憔悴和病容的笼罩下,也难掩那份天生的书卷气与沉静。她身上简朴的粗布衣裙多处破损污浊,但坐姿却依旧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端方。她手中捧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盛着深褐色的药汁。
“在下蒋毅,游方医者,途经此地。”蒋毅言简意赅,注意力重新回到濒危的男孩身上,“这孩子,发病几天了?”他一边问,一边精准地将烧灼冷却的骨针,刺入男孩肘窝处因高热和淋巴阻塞而异常鼓胀的静脉。
“三天。”少女的声音带着警惕,目光紧紧盯着蒋毅手中那细长锐利的骨针,“你……这是何为?”她显然从未见过这种直接刺破血管的疗法。
“放血,泄其热毒,缓其肿痛,救急。”暗红粘稠、带着浓烈腥气的血液顺着骨针缓缓流出,滴落在蒋毅事先垫上的破布上。神奇的是,男孩急促到濒临窒息的呼吸,竟真的随着血液的流出而稍稍平缓了一丝,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
少女眼中的警惕瞬间被惊愕取代:“这……《素问》言‘刺络放血’多在井穴、荥穴,且为泄热开窍,何曾见直接刺破血络?这……”这与她所学的医典截然不同!
蒋毅没有解释,他的动作快而稳,迅速处理完放血点,用煮过的布条按压止血。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村里,还有多少活口?”
少女的眼神黯淡下去,如同熄灭的烛火:“不足三十……多是走不动的老弱妇孺……能动的,要么死了,要么……逃了。”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为何留下?”蒋毅的目光落在她沾满泥污的裙摆和捧着药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上。
少女沉默了一瞬,迎上蒋毅审视的目光,那清冷的眼底深处,是磐石般的固执:“他们……需要有人递一碗水,喂一口药。等死……太冷,太孤单了。”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在这死亡笼罩的茅屋里回荡。
蒋毅心头一震,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这份在炼狱中坚守的勇气和慈悲,远胜千言万语。
“你懂医?”他注意到她手中药碗的气味。
“家学渊源,读过《神农本草经》、《灵枢》,略识草木之性。”少女将药碗小心地凑近男孩干裂的唇边,试图喂他喝下一点,“只是……我的方子,似乎……收效甚微。”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挫败与无力。
蒋毅接过那碗药,凑近蒙着布巾的鼻子闻了闻。浓烈的苦味下,是黄芩、黄连、连翘等熟悉的清热解毒药味,配伍严谨,君臣佐使分明,确实是应对“热毒内陷”的经典思路。但剂量……太过保守温和!面对鼠疫杆菌这种凶悍的敌人,这点药力如同杯水车薪。
“药方没错,”蒋毅放下碗,快速解开自己的药囊,“但病势凶险,需用重剂!当加大黄、生石膏用量,峻下热毒,釜底抽薪!”他熟练地从中抓取药粉和块茎,动作麻利地调配,分量远超寻常。“另外,所有饮水,必须烧沸放凉!死者遗物,尤其衣物被褥,务必尽数焚烧!未染病者与病者必须分开安置,此屋只能留重症,你……”他看向少女,“也需减少入内,每次出来,必用滚水洗手,最好以此药酒擦拭!”他将那个小陶瓶递过去。
少女——蔡琰,完全被蒋毅这一连串闻所未闻却逻辑严密的指令和那匪夷所思的调配手法震慑住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她所知的任何一派医者都迥然不同。
“阁下医术……迥异常理,却自成章法,敢问师承何方神圣?”她忍不住追问,眼中充满了探究。
“家学渊源,些许夷州土方罢了。”蒋毅含糊其辞,手中研磨药粉的动作不停,反问道:“姑娘如何称呼?”
阴影中的少女似乎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轻声答道:“妾身蔡琰,家父……蔡邕。”
砰!
蒋毅手中的药杵脱手,砸在粗陶药钵边缘,发出刺耳的声响,药粉溅出少许。他猛地抬头,蒙面布巾上方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角落那个面容憔悴却难掩清贵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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