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僭越称帝．曹营定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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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年（公元197年）初春，许都的空气却凝滞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寒意尚未完全褪去，丞相府议事厅内，巨大的炭盆燃烧着，驱散着料峭春寒，却驱不散弥漫在众人心头的阴霾与一股压抑的怒火。曹操高踞主位，面色沉郁如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的案几，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仿佛战鼓在人心头擂响。他面前摊开一份由细作以最快速度、最隐秘渠道送来的帛书，上面寥寥数字，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曹营核心：

＞ **袁术于寿春，僭称帝号，建号仲氏，郊祀天地，置公卿百官！**

“狂妄！悖逆！无耻之尤！”一声压抑着雷霆之怒的低吼终于从曹操喉间迸发。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笔架上的狼毫跳起，墨汁溅洒在雪白的帛书上，如同泼洒的污血。“袁公路！四世三公？冢中枯骨！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视汉室为何物？视天下英雄为何物？！”曹操的胸膛剧烈起伏，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厅内肃立的众人，那目光中燃烧的不仅仅是愤怒，更有一种被严重挑衅的杀机，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捕捉到天赐良机的灼热。

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荀彧、郭嘉、程昱、夏侯惇、曹仁、于禁等文武重臣皆屏息凝神。荀彧面色苍白，紧抿着嘴唇，眼中是深沉的痛心与忧虑；郭嘉眼神闪烁，飞快地计算着局势；武将们则个个怒目圆睁，手按剑柄，只待一声令下。

“明公！雷霆之怒，于事无补！”奉孝微微一顿，待曹操的目光稍敛，才继续道，语速加快，字字如刀，剖开迷雾：“袁公路此贼，狂妄自大，利令智昏，于淮南一隅沐猴而冠，僭号称帝！此非其智昏，实乃天赐明公之良机！千载难逢！”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地图上寿春的位置，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袁术僭越，已成天下公敌！其所恃者，无非淮南富庶，兵甲稍众，更兼有纪灵、张勋等爪牙为其羽翼，扼守汝南、南阳要冲，以为屏障！然其倒行逆施，人神共愤，根基虚浮如沙上筑塔！此时不发难，更待何时？”

郭奉孝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爆射，斩钉截铁地抛出核心战略：“请明公即刻以天子之名，发檄天下！檄文需如利剑，直斥袁贼滔天大罪，号令天下诸侯共讨之！我军则高举‘奉汉讨逆’之大纛，以堂堂正正之王师，先行雷霆一击——直捣其羽翼汝南！”

他手指在地图上汝南郡的位置重重一划：“汝南乃袁术北拒我之门户，屯有重兵，由其心腹大将纪灵镇守。破汝南，则如斩断袁贼一臂！其一可震慑淮南，动摇其军心民心；其二可打通我军南下通道，震慑四方观望、心怀不轨之诸侯，如吕布、张绣之流！此乃‘敲山震虎’，‘奉天子以令不臣’之威，尽显于此役！此战，当速！当猛！当以泰山压顶之势，一战定汝南乾坤！”

郭奉孝一番话，条理清晰，气势磅礴，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怒火上，瞬间让曹操冷静下来，眼中的暴怒被锐利的算计所取代。他抚掌，沉声道：“奉孝之言，深得我心！奉天子以讨不臣，此其时也！破汝南，断其一臂，正当如此！”

郭奉孝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将目光投向身侧的荀彧。荀彧会意，他面容沉静如水，眼神深邃，仿佛早已洞悉全局。他上前一步，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明公，奉孝兄所谋伐罪之师，乃堂堂正道。然欲毕其功于一役，除雷霆之兵，尚需绸缪于庙堂之外。袁术虽成众矢之的，然其地连荆襄，北邻兖豫，西接南阳，其势未溃之前，难保无人暗通款曲，或欲坐收渔利。”

他走到巨大的天下形势图前，修长的手指分别点向襄阳和徐州方向：“当务之急，乃外交斡旋，孤立袁贼！其一，荆州刘表，景升公。其人守成之主，素以汉室宗亲自居，重名节。袁术僭越，乃其深恶痛绝之事。明公当遣能言善辩之士，携天子诏书及厚礼，重申朝廷威仪，痛陈袁术之悖逆，激其同仇敌忾之心。纵不能使其出兵相助，亦必使其严守荆襄，断袁术西逃或求援之路，并确保我南下粮道无虞。”

“其二，”荀彧的手指移到徐州，“温侯吕布，奉先。此人反复无常，唯利是图，然其勇冠三军，现据徐州，与袁术所据淮南接壤。若吕布为袁术利诱，或趁我军南下之际袭扰兖州后方，则后患无穷。当以朝廷名义，加封吕布显爵（如平东将军），重赐金帛，并晓以利害：助袁术叛逆，则天下共击；助朝廷讨逆，则名利双收。更可暗示，待袁术覆灭，其淮南之地……亦可商榷。务必使其按兵不动，或……引为我用！”荀彧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曹操听得连连点头：“文若深谋远虑，外交制衡，不可或缺！刘表处，可令孔融前往，其名望足以打动景升。吕布处……”他沉吟片刻，“令蒋子翼（蒋济）携厚礼及我亲笔书信前往！务必稳住此獠！”

此时，一直静立武将队列前方、身姿挺拔如松的夏侯渊，在得到曹操示意后，迈步上前。经过数年战火锤炼，他早已褪去青涩，气质沉稳内敛，目光锐利。他先是对郭奉孝、荀彧两位军师拱手致意，然后转向曹操，声音沉稳有力：

“明公，两位军师战略已定，大势在我。破汝南，斩纪灵，乃首战关键！末将以为，此役正可令新编之青州兵大放异彩！”他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信心。

曹操眼神微亮：“哦？青州兵？妙才细说。”

“自收编青州黄巾精锐，经子孝（曹仁字）与我等严苛整训数月，去其散漫，铸其筋骨，授以战阵，明以军纪。此军悍勇之气未失，而令行禁止已初具雏形！其将士思战心切，渴求以战功洗刷前尘，正需一场大胜以证其忠勇，淬炼其锋刃！此‘新军锐气’，正当其时！”夏侯渊分析道，随即提出具体战术人选，“纪灵乃袁术麾下头号猛将，勇则勇矣，然刚愎少谋。破此獠，非以堂堂之阵硬撼，当以雷霆之势摧其锋锐！末将举荐，以子孝为先锋大将！”

他看向武将队列中面容沉静的赵云，继续道：“子孝武艺超群，更兼其临阵冷静，洞察战机之能，冠绝三军！由其率青州兵最精锐之‘陷阵营’为先锋，以锥形阵直插纪灵中军！我军主力紧随其后，待其阵脚动摇，即刻全面压上！此战核心，便是一个‘快’字！快如疾风，猛如烈火！务必在纪灵反应过来之前，在汝南各路守军集结增援之前，一举击溃其主力，斩将夺旗！此乃‘斩首’‘破胆’之战！青州兵初阵之血勇，必可建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