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酸枣崩析·玉玺惊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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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破虏…于洛阳南宫…残井深处…得传国玉玺…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一角镶金…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秘藏之…欲…欲归江东…”

“孙坚！是孙坚！”帐内死寂被瞬间打破，爆发出一片难以置信的哗然！如同沸油泼入冰水！

“孙文台？！他竟敢私藏国器？！”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真的是传国玉玺！”

“江东…他想带着玉玺回江东？！”

“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惊呼、质问、怒骂声浪瞬间淹没了大帐。袁绍的脸色由震惊转为铁青，再由铁青转为狂怒！袁术眼中先是爆射出难以置信的贪婪光芒，随即迅速被一种被愚弄的暴怒和更深的算计所取代！曹操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布片上的字迹，脸上表情复杂变幻，震惊、疑虑、一丝了然，还有更深沉的忧虑！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袁术猛地跳了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带着一种近乎气急败坏的疯狂，他指着戏志才，如同指着不共戴天的仇人，“此乃离间毒计！孙文台忠义无双，屡立战功，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意图搅乱联军，渔翁得利！” 他怨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戏志才，更扫过他身后的曹操和蒋毅！

戏志才剧烈地喘息着，迎着袁术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挣扎着挺直了那单薄如纸的身躯！他颤抖着，又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高高举起！

那是一枚铜纽扣！形制颇为特殊，呈虎头状，边缘磨损，上面沾着深褐色、早已干涸凝固的血迹！

“此物…”戏志才的声音带着一种消耗生命的虚弱，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心上，“乃华佗神医弟子…于昨日前来求救的难民中…救治一濒死之人所得…那人…自称乃孙将军帐下亲兵…于洛阳废墟断壁残垣间…为护一物…遭不明身份之人突袭…身中数刀…肠穿肚烂…华神医…亦无力回天…其临死之前…神智昏沉…断断续续吐露…孙将军于南宫井中得…得重宝…上有天命之文…后遭人觊觎追杀…此物…此物乃孙将军所赐…贴身信物…” 他喘息片刻，目光扫过帐内所有呼吸粗重、眼神灼热的人，“那人…交出此物后…便…便气绝身亡…华神医…可作证！”

证据链虽不完美，甚至带着死无对证的疑点，但这枚染血的、形制特殊的虎头铜纽扣，却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蒋毅心中剧震！这正是他当初为方便联络孙坚，特意打造并赠予孙坚及其核心部将的身份标记之一！其形制独特，外人极难仿造！

这枚带血的纽扣，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彻底点燃了袁绍心中名为“天命”的野望！

“孙——文——台——！！”袁绍双目赤红，须发戟张，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一掌狠狠拍在面前的硬木案几上！

“咔嚓！”一声巨响！那厚重的案几竟被这一掌硬生生拍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安敢如此！私藏国器！欺天罔上！其心可诛！其行当灭九族！！”袁绍的怒吼声震得整个大帐嗡嗡作响，充满了被背叛的狂怒和攫取天命的渴望，“传我盟主令！即刻行文天下各州郡！通缉逆贼孙坚！生死勿论！务必追回传国玉玺！胆敢窝藏者，同罪论处！！”

“盟主英明！”袁术反应极快，脸上瞬间堆起义愤填膺的怒容，仿佛刚才的质疑从未存在过，他对着袁绍躬身抱拳，声音慷慨激昂，“孙坚狼子野心，藏匿国器，图谋不轨，实乃国贼！人人得而诛之！公路不才，愿亲提本部兵马，为盟主先锋，讨此逆贼！夺回玉玺，献于盟主阶下！” 他心中狂喜，讨伐孙坚，名正言顺！江东富庶之地，唾手可得！

“且慢！”曹操的声音如同惊雷，再次炸响！他一步踏出，目光如冷电般扫过狂怒的袁绍和一脸“忠义”的袁术，“玉玺之事，疑点重重！仅凭一布片、一染血纽扣、一濒死之人的呓语，岂可轻信？！孙文台忠勇，汴水苦战，人所共见！焉知此非董贼反间之计？或另有隐情？！” 他声音沉痛而急切，“当务之急，仍是西去长安的董卓和蒙尘的天子！若因一尚未证实的玉玺流言，便同室操戈，自相残杀！岂不正中国贼下怀？！联盟若散，天下离心，何人再能匡扶汉室？！何人再能救天子于水火？！” 他的目光扫过诸侯，带着最后的希冀与警告。

“曹孟德！你三番两次阻挠追回玉玺，百般回护孙坚！莫非…你与他早有勾结？！这玉玺…也有你一份？！”袁术如同闻到血腥的鬣狗，立刻抓住机会，厉声指责，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够了！”袁绍烦躁至极地一挥手，打断了曹操和袁术的争执。他脸上的狂怒稍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决断。玉玺的光芒，已彻底蒙蔽了他作为盟主的最后一丝理智和道义。“玉玺乃国之重器，象征天命！流落在外，必致天下大乱！追回玉玺，肃清叛逆，正是为了稳固社稷！此乃大义所在！” 他目光扫过帐内神色各异的诸侯，语气冰冷，“至于讨伐董卓，迎奉天子…哼！诸君若有心有力，自可为之！本盟主…不阻尔等前程！”

此言一出，如同最后的丧钟！

讨伐国贼、匡扶汉室的最后一面大义旗帜，在传国玉玺那妖异光芒的诱惑下，在袁绍赤裸裸的私心驱动下，被他自己亲手，撕扯得粉碎，丢弃在尘埃之中！

大帐内，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死寂都更沉重，更冰冷。讨董？已然成了笑话。所有的目光都变了。震惊、贪婪、算计、冷漠…最后都化为了赤裸裸的审视与衡量。地盘、兵马、粮草、玉玺…这些才是乱世中安身立命、逐鹿天下的根本！汉室？天子？那不过是遥远而模糊的符号，如同洛阳城头那尚未散尽的余烬。

袁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迫不及待。刘岱、王匡等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张邈、公孙瓒等人面露悲愤与无奈。陶谦、孔融等则是一副早知如此的了然。刘备紧握双拳，指节发白，眼中是深深的失望与沉重。关羽丹凤眼微眯，寒光内敛。张飞环眼怒睁，胸膛剧烈起伏，却强忍着没有发作。

蒋毅靠在赵云身上，肩头的剧痛仿佛已经麻木。他看着这满帐心思各异、已在心中各自划下疆界的“诸侯”，看着袁绍那冰冷而充满野心的脸，看着袁术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心中最后一丝对“联盟”的幻想也彻底破灭。历史的车轮，带着巨大的惯性和冰冷的轨迹，无情地碾过了一切试图改变它的微弱努力。酸枣会盟，这个曾承载着天下人最后希望的光环，此刻彻底崩解，只留下一地狼藉的野心碎片。

真正的乱世，群雄并起，弱肉强食的血腥篇章，伴随着传国玉玺那魅惑人心的光芒，在酸枣这片沾染了败兵之血的土地上，正式拉开了序幕。而他，将不得不在这更加凶险的棋局中，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