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虚空漂流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破界妖舟“破浪”像一颗被巨神掷出的顽石，狠狠撞进了那层隔绝仙凡、坚逾星辰的界膜。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在碎裂呻吟的刺耳摩擦声。船体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遍布船身的古老符文疯狂闪烁，又大片大片地熄灭，如同被狂风扑灭的烛火。玄龟老祖倾注毕生妖力构筑的防御妖罡，在界膜法则的恐怖碾磨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裂。

云黯死死抓住指挥台边缘一根冰冷的青铜立柱，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每一次剧烈的震荡都像是无形的巨锤砸在他的五脏六腑上，喉头涌动着浓重的血腥气。他强忍着眩晕，透过剧烈震颤的观察法阵向外望去。

视野早已被狂暴的色彩洪流彻底吞噬。不再是寻常意义上的虚空，这里是法则的绞肉场。破碎的空间碎片如同亿万把旋转的七彩利刃，相互撞击、湮灭，又生成新的裂痕。巨大的引力乱流像无形的触手，拉扯着庞大的妖舟，时而将它抛向七彩旋涡的中心，时而又猛地甩向一片绝对的漆黑死寂。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感官被混乱撕扯，耳边充斥着并非声音的、直刺神魂的空间尖啸。

“稳住核心！妖力注入左舷稳定阵眼！”玄龟老祖须发皆张，磅礴的妖力化作一道道凝实的青灰色光柱，轰入船体各处关键节点，试图稳住这艘在怒海中挣扎的孤舟。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每一道沟壑都因力量的极限输出而扭曲，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然而，人力有时穷。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的爆响从船体深处传来，伴随着剧烈的能量紊乱波动横扫整个指挥舱。主控法阵核心投射出的妖舟虚影上，代表能源核心区域的巨大光团猛地闪烁几下，随即彻底黯淡下去，如同熄灭的心脏。

“能源核心…破裂了！”一个负责监控核心的妖族长老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颤抖。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指挥舱内所有生灵。失去了动力，在这片空间法则崩坏的绝域，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彻底撕碎或永恒放逐的命运。

黑暗迅速吞噬了指挥舱内大部分光源，只有几处应急符文闪烁着微弱如萤火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惨白绝望的脸。船体倾斜得更加厉害，失控地打着旋，被一股狂暴的引力乱流拖拽着，朝一片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渊坠去。

“完了…”有人发出低泣。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绝望时刻，一道身影动了。云黯松开青铜柱，身体在剧烈颠簸的船舱中如同鬼魅般稳定。他一步踏出，足下幽暗的星轨一闪而逝，正是初窥门径的“踏虚步”！空间乱流对他身体的撕扯似乎减弱了一瞬。借着这股微弱的空间亲和力，他身影连闪，每一次闪烁都精准地避开翻滚的杂物和失控的能量流，几个呼吸间便冲出了指挥舱，目标直指船体深处——那发出致命爆响的能源核心舱！

通往核心舱的通道已是一片狼藉。扭曲的金属管道如同垂死的巨蟒般耷拉着，喷射着灼热的气流和危险的灵能电弧。刺鼻的焦糊味和泄露的妖力燃料的腥气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灼热的高温炙烤着皮肤，空气因能量逸散而剧烈扭曲。

巨大的能源核心暴露在破损的舱壁之后，景象触目惊心。那原本应该稳定旋转、流淌着液态妖力的巨大球形核心装置，此刻外壳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炸开一个狰狞的豁口。内部精密的符文阵列大半损毁，断裂的能量导管如同断裂的血管，兀自喷射着狂暴的、五颜六色的混乱能量流。核心中央那团象征着妖舟心脏的炽热光球，此刻只剩下拳头大小，黯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每一次能量流的喷射，都让整个船体剧烈痉挛一次。

“修复外壳已不可能！”一个浑身是伤的妖族工程师嘶吼着，试图用妖力堵住一个喷涌着紫色能量流的裂口，却被狂暴的能量反冲撞飞，重重砸在金属舱壁上。

云黯的目光扫过核心的惨状，最终落在那片混乱喷射的能量流上。狂暴、无序、充满毁灭性…却蕴含着惊人的空间力量！一丝明悟如同闪电劈开他心头的阴霾。他猛地想起了噬空鼋本命珠内那精纯的空间本源之力，想起了自己刚刚领悟的、能扭曲切割空间的螺旋刃原理！

“所有人，退后！”云黯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穿透了舱内的混乱嘈杂。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印，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引动着体内那枚来自噬空鼋的、鸽卵大小的本命珠。珠内蕴含的纯净空间之力被唤醒，丝丝缕缕幽蓝色的光芒顺着他双臂的经脉流淌而出，在他掌心汇聚、压缩。

“凝！”一声低喝。

幽蓝色的光芒并未形成寻常的武器，而是急速旋转、拉伸，化作一道不断变形的、介于虚实之间的螺旋能量束！这并非模仿，而是对空间切割本质更深的理解。螺旋能量束的边缘，空间呈现出微妙的涟漪状扭曲，仿佛随时能割裂现实。

云黯眼中精芒爆射，锁定能源核心破裂处能量最狂暴、空间波动最剧烈的一个喷射口。他双臂猛地向前一推！

“嗡——！”

螺旋能量束无声无息地射出，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奇异的、空间被强行缝合的嗡鸣。那狂喷不止的紫色能量流，在接触到螺旋光束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狂暴的能量并未被湮灭，而是被螺旋光束强行扭曲、收束，如同被驯服的野马，沿着螺旋光束预设的轨迹，硬生生被导流回核心内部那仅存的、微弱的核心光团附近！

这一幕超出了所有妖族工程师的理解范畴。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足以撕裂钢铁的能量流，被那道诡异的螺旋光束强行“塞”了回去。

但这只是开始！能源核心的破裂点不止一处。云黯的身影在狭窄危险的核心舱内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踏虚步的雏形被运用到极致，每一次闪烁都出现在一个新的能量喷射口前。双手翻飞，一道道幽蓝的螺旋光束精准射出，如同最高明的外科医生在进行着最危险的手术。切割、扭曲、导引！将狂暴的空间乱流当作“缝合线”和“能量补丁”，强行封堵裂口，引导混乱能量回归核心。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每一次引导都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狂暴的空间能量反噬顺着螺旋光束传导回来，冲击着他的经脉，带来针扎般的剧痛。但他眼神锐利如鹰，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快！趁现在，把备用晶石投入核心！稳定核心结构！”玄龟老祖第一个反应过来，狂喜中带着无比的震撼，他声嘶力竭地命令着幸存的工程师。

一块块珍贵的、蕴含精纯能量的备用灵石和妖晶被不要钱似的投入核心光团附近。有了云黯强行缝合导流的混乱能量作为“粘合剂”，这些纯净的能量终于不再被瞬间撕裂逸散，开始缓慢而艰难地滋养着那微弱的核心光点。

黯淡的核心光团，在混乱能量与纯净灵石的共同作用下，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开始极其缓慢地恢复亮度，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随时熄灭的状态。失控的能量喷射肉眼可见地减弱了，船体那毁灭性的痉挛终于停止，虽然还在随着引力乱流翻滚，但至少不再有解体的危险。

指挥舱内，死寂被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取代。玄龟老祖看着核心法阵上重新亮起的、代表着能源核心状态的微弱光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核心舱方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敬畏。

“暂时…稳住了。”云黯背对着众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他缓缓收回引导最后一股能量流的双手，幽蓝色的螺旋光束消散。他并未放松，反而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那刚刚稳定下来的核心光球。

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隐蔽的波动，如同水底最狡猾的游鱼，混杂在刚刚稳定下来的核心能量场中。若非他此刻全神贯注于空间能量的操控，灵识高度凝聚，加上本命珠对空间波动的敏锐感知，几乎无法察觉。

这股波动…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秩序感。冰冷、精准、如同附骨之疽。绝非自然生成！

他屏住呼吸，灵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剥离着核心能量场中的“杂音”，循着那股异常波动的来源追溯。核心光球…破裂的外壳…扭曲的导管…最终，他的灵识如同无形的触手，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金属结构，锁定在能源核心舱隔壁一个不起眼的、存放备用零件的小隔舱角落里。

那里，静静躺着一枚玉佩。玉质温润，雕工古朴，上面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正是圣女分别时所赠，据说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此刻，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内部，正散发着那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追踪道标波动！它像一个无形的信标，穿透了狂暴的空间乱流，稳定地向外界发送着妖舟的位置！

寒意，比这虚空裂缝深处更甚的寒意，瞬间从云黯的脚底窜上头顶，冻结了他的血液。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

圣女！

那个在祭天大典上唇语相约，在东荒塔顶赠予阵眼密钥，在仙帝面前引爆密钥助他脱身的圣女！那个眼神清澈、带着悲悯与决绝的盟友！她的信物…竟然是猎影阁，不，甚至可能是仙帝埋下的追踪道标？！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背叛的冰冷愤怒冲击着他的理智。他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才勉强压下胸腔中翻腾的杀意和毁灭冲动。信任如同脆弱的琉璃，在这一刻被无情击碎。

他身影一晃，踏虚步再展，无视了舱内其他人疑惑的目光，瞬间出现在那个小隔舱。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拈起那枚温润的青莲玉佩。触手冰凉。那股清晰的追踪波动如同针尖，持续不断地刺探着他的感知。

“云道友？”玄龟老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询问。他也察觉到了云黯情绪的剧烈波动和突然的行动。

云黯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手，将那枚青莲玉佩展示在掌中。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我们的‘尾巴’，找到了。”

玄龟老祖浑浊的双眼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那枚玉佩，老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他瞬间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一股被愚弄的暴怒和深沉的寒意同时涌上心头。

“好…好一个仙庭圣女！好一个猎影阁！真是算无遗策！”老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刻骨的恨意。周围的妖族长老们也都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绝望刚刚褪去，更大的危机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有这个道标在，就算暂时稳住了妖舟，也绝逃不过仙庭或猎影阁随后而来的雷霆追杀！

就在这时——

“轰隆！”

整个妖舟猛地一震，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巨墙，翻滚之势骤停！不是引力乱流，而是某种有形的、充满恶意的撞击！

“警报！船体右舷遭遇不明生物攻击！防护罩能量急剧下降！”刺耳的警报声再次撕裂刚刚恢复的些许平静。

云黯和玄龟老祖瞬间闪身回到核心舱的观察法阵前。只见在妖舟右舷方向的黑暗虚空中，亮起了两点巨大的、幽绿色的光芒。那光芒冰冷、贪婪，如同深渊巨兽睁开的眼睛。光芒迅速靠近，显露出其庞大的轮廓。

那是一条难以形容的巨物。形似蠕虫，但庞大得超乎想象，体长至少在百丈开外！它的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胶质状，内部流淌着暗紫色的、如同星云般的诡异光流。没有明显的口器，但在头部位置，空间本身在它面前微微凹陷、扭曲，形成一个无形的巨大吸盘。刚才的撞击，正是它用那无形的吸盘狠狠“啃噬”了妖舟的防护罩！此刻，防护罩被“啃噬”的区域灵光狂闪，结构正在被它那恐怖的空间吞噬能力瓦解！

“虚空吞噬者！”百晓生不知何时也挤到了观察法阵前，声音带着罕见的惊骇，“古籍中记载的、游弋于深层虚空缝隙的霸主！以空间碎片和逸散能量为食…它把我们的妖舟当成漂流的大餐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巨大的虚空吞噬者身体微微收缩，头部那无形的空间吸盘再次对准了妖舟，一股恐怖的吸力骤然爆发！

“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