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宴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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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知礼于纵情声色之后，慵懒地靠在软榻之上，指尖轻捻一炷香。

袅袅香烟在他眼前升腾，怀中的女子微微扭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但他目光却飘忽不定。

祝知礼深知，男人踏上仕途后，权势与财富便如影随形。

这一年多来，他假借他人之名，在闹市接连开设了数家茶楼、酒肆，金银财宝滚滚而来，但在父亲眼里，他的地位却一落千丈。

祝文素来主张儿子要么一心为官，要么一门心思赚钱。若想两者兼得，祝知礼的才智还差得远。

林彦秋的出现，让祝知礼思绪翻涌。

林彦秋家世显赫，他们二人自幼就是形影不离的挚友。

祝知礼深知，与林彦秋携手并肩，无论在仕途还是商场都能无往不利。可他却又犹豫，他们之间，究竟该如何携手？林彦秋是否会认可他这个朋友？

回想起县学三年的时光，似乎每次闯祸，都是林彦秋出谋划策。再想到父亲总是骂他不成器，对他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祝知礼心中不禁黯然。就说那县衙捕头一职，他本有心去争取，可祝文却丝毫没有支持他的意思。

“还是听听墨卿的意思再做打算吧。”心中主意已定，祝知礼轻拍怀中小鬟的柔荑，淡然道：“为兄有要事在身，你且回去忙碌吧，晚膳自便吧。”

少女跪坐木榻上，青白绫袜在褪去月白罗袜时滑落一地细碎银铃声。她赤足蹭过乌木梳妆台，菱花镜里映着半扎双鬟髻的发髻，藕荷色褙子被她利落套在雕花木架上晾着的绯色比甲里，最后一个铜纽扣扣上时，忽然听见隔间传来衣衫窸窣。

“公子，”她半转身时腰间叠金嵌宝的坠子撞出清脆低吟，“今夜要不要换上新做的衣裳？就是及膝的齐胸襦裙，比寻常装束更俏丽些。”

祝知礼手持湘妃竹折扇半掩唇角，吴侬软语里带着三分沙哑：“倒是新奇物件，只是夜风渐凉，你们莫要冻伤了玉肌。”

少女踮脚蹭了蹭绣鞋尖，玉葱指捻着耳坠上垂落的猫儿眼：“雅间里早生了炭盆，我们先在内室候着，更衣只消片刻。就是公子的贵客，若真个厌这调调，反而坏了公子的场子。”

祝知礼挥了挥手中湘妃竹折扇，扇坠的夜明珠在暮色里泛起水光：“这个你不必操心，只管安排妥当。只是近日几个酒肆都抱怨人手不足，你得多想些法子。切记全是自愿，银钱好讲，只是不能容混账人进来，若有事，你可得自己担着。”

目送少女踏着碎步小跑出阁楼，祝知礼望着廊下新悬的宫缎灯笼出神，青石板路上溅起的泥点子恰好落在她遗落的金线绣鞋上。晚风掀动朱漆栏杆上的半幅湘帘，似有暗香飘入这座夜夜笙歌的不夜城。

林彦秋在书房内翻阅了两个时辰的典籍后，唤来李随从取来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室内檀香袅袅，日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板上织出斑斓光影。他翻开书册，以狼毫蘸墨，龙飞凤舞般在宣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字迹，却也明白这仅作参考，真正的底细从不曾落于纸上。

他闭目稍憩，脑海中勾勒出贾氏商号的脉络。多年前，各地官营的染坊纷纷衰败，而这家商号却一路高歌猛进。三年前因发展之需，将作坊从临近州郡迁至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