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灼痕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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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级首领的死亡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熔火蜥蜴群那悍不畏死的冲锋势头终于被遏制！它们发出惊恐混乱的嘶鸣，如同退潮般开始向隧道深处溃散！残余的怪物在兽群的追杀下仓皇逃窜，消失在熔岩流淌的黑暗之中。

战斗结束了。熔火回廊中一片狼藉。地面上铺满了熔火蜥蜴焦黑、碎裂的尸体，粘稠的、深紫色和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腐蚀液和熔岩残渣，在高温下“滋滋”作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血腥、硫磺和臭氧的混合气味，浓得几乎让人窒息。

兽群损失惨重。十几只刃虫和酸蜥变成了残缺不全的尸体，几头巨怪身上布满了被熔岩灼烧出的焦黑坑洞，痛苦地低吼着。连格洛克那暗金色的厚重骨甲上，也多了几处明显的焦黑灼痕和细微的裂纹，胸口被次级首领近距离熔岩喷射的位置，骨甲甚至出现了熔融的迹象，散发着高温特有的暗红色微光。

薇拉从岩壁上跃下，沉重的金属身躯落在地面，发出闷响。她的装甲上布满了熔岩灼烧的痕迹和几道被利爪刮擦出的深痕，散热系统发出持续不断的尖锐警报，能量储备指示灯已经跌破了百分之四十的危险线。她电子义眼的红光快速扫过战场，冰冷的电子音响起：“威胁暂时清除。兽群战力损失：初步评估百分之三十。铁躯能量储备：百分之三十八，散热系统效率下降百分之二十五。建议：立即脱离此区域，寻找安全节点休整。重复：立即脱离！”

格洛克庞大的身躯微微起伏，灼热的呼吸如同破风箱般沉重。它熔金色的竖瞳扫过满地的子民尸体和受伤的巨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处被熔岩灼伤的焦痕，一股狂暴的怒火在眼中翻腾。它猛地抬头，望向隧道深处怪物溃逃的方向，发出不甘的、充满暴戾的咆哮：“力量…就在前面！追！杀光它们！”

“否决！”薇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当前状态：兽群严重减员，战斗力低下。铁躯能量储备不足，散热系统濒临崩溃。继续深入：遭遇新巢穴概率百分之百。成功抵达坐标点概率：低于百分之五。逻辑结论：自杀行为。休整优先级：最高。”

“懦弱！铁疙瘩！”格洛克巨大的爪子指向薇拉，骨刺闪烁着寒光，“停下…就是等死！力量…属于前进者！”它身后的兽群残余也发出低沉的、充满攻击性的咆哮和嘶鸣，它们被血腥和王的意志刺激着，渴望继续追杀、渴望复仇、渴望得到那近在咫尺的力量源头！

气氛瞬间再次紧绷！冰冷的枪口与狂暴的兽瞳在弥漫着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中再次对撞！刚刚共同对抗外敌的短暂同盟，在生存压力和本能冲突面前，再次濒临破裂！薇拉的转轮机枪炮口无声地抬起，对准了格洛克相对脆弱的关节部位。格洛克巨大的爪子也缓缓握紧，覆盖着骨刺的指关节发出“咔吧”的轻响。

凯恩背靠着滚烫的岩壁，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巨大的疲惫和绝望感几乎将他淹没。他后背的伤口在刚才的躲避和冲击中彻底崩裂，温热的血液正渗透出防护服，带来阵阵眩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灼热的毒气。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已到达极限。

“停下…”凯恩的声音嘶哑虚弱，几乎被周围的噪音淹没，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怆，“都…停下…看看周围…”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那满地的兽群尸体，指向薇拉装甲上闪烁的警报红灯，指向格洛克胸前那处冒着青烟的熔融骨甲，“继续打…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死在这条通往希望的路上…死得毫无意义…”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薇拉冰冷的逻辑核心和格洛克狂暴的兽性本能。薇拉的电子义眼红光扫过凯恩惨白的脸和渗血的背部，处理器在“钥匙组件濒临失效”的警告和当前严峻的生存逻辑之间高速权衡。格洛克熔金色的竖瞳扫过那些跟随它冲杀、此刻却变成冰冷尸体的子民，那源自地心的脉动依旧在召唤，但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对大量伤亡的疲惫和…一丝极其微弱的、对“毫无意义”死亡的抗拒，第一次压过了纯粹的暴怒。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血腥的战场。只有熔岩流淌的咕嘟声、受伤兽群的痛苦低吼和薇拉散热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在回荡。

薇拉肩部的转轮机枪炮口，那幽蓝的充能光芒，极其缓慢地、无声地熄灭了。冰冷的枪管微微下垂。她电子义眼的红光锁定格洛克，声音依旧缺乏情绪，但强硬稍减：“安全节点坐标已标记：前方五百米，右侧岔道，旧冷却液储存罐残骸。结构相对稳固，可提供短暂防护。休整时间：六十分钟。超时：视为放弃合作。”她说完，不再理会格洛克的反应，转身，迈着沉重的金属步伐，率先朝着她标记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伴随着散热系统刺耳的嘶鸣。

格洛克巨大的头颅转向凯恩，熔金色的竖瞳中狂暴的怒火并未完全熄灭，但多了一丝极其复杂的审视。它又看了一眼薇拉离去的背影和地上子民的尸体，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含义不明的咕噜声。最终，它巨大的爪子烦躁地一挥，朝着残余的兽群发出一声短促的咆哮：“跟上！”

这声咆哮，不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带着疲惫和不甘的休止符。

凯恩看着薇拉和格洛克（以及它身后残余的兽群）各自朝着那个安全节点的方向移动，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巨大的脱力感瞬间将他淹没。他靠着岩壁缓缓滑坐在地，剧烈的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后背撕裂般的剧痛。鲜血渗透防护服的面积更大了。

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覆盖着深褐色的鳞片，指甲尖锐，但动作却带着一丝生涩的温和。

是疤脸。那个兽语者萨满。他的一只手臂被熔岩灼伤，鳞片焦黑卷曲，但他似乎毫不在意。他那双保留着部分人类特征的眼睛看着凯恩，眼神复杂，有兽性的警惕，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对凯恩刚才那番话的触动？他用破碎、沙哑，却努力清晰的喉音说道：“走…休整…你需要…处理…伤口。”

凯恩看着眼前这只非人的手，又抬头看向疤脸那双混合着兽性与一丝微弱理性的眼睛。他犹豫了一瞬，最终，伸出自己沾满污泥和血污的人类手掌，搭在了那只覆盖着鳞片的爪子上。

疤脸用力，将虚弱的凯恩拉了起来。凯恩几乎将全身重量靠在疤脸身上，在后者（以及另外两只还算完好的刃虫警惕的护卫下）踉跄着，跟在薇拉和格洛克身后，朝着那暂时喘息的安全节点挪去。

熔火回廊中，血腥与焦糊的气息依旧浓烈。但毁灭的狂潮暂时退去，留下的是满目疮痍和三个伤痕累累、被迫在死亡边缘相互依存的异类。通往方舟的死亡之路，用鲜血和熔岩，在他们之间刻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痕，却也意外地，在绝对的绝境中，维系住了那根名为“生存”的、岌岌可危的细线。休整，是为了走向更深的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