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圣甲虫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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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

那短促、微弱又固执的电子蜂鸣音，像一根冰针，扎进了林小满和老枪被死亡漩涡搅得濒临破碎的神经里。

声音来源清晰得令人心悸——老枪腰侧那个被污浊泥浆浸透的防水腰包。里面装着的，正是医生那条被诡异源髓金属彻底侵蚀、在爆炸中被活生生撕裂下来的左前臂！

每一次蜂鸣间隔，腰包表面那厚实的战术帆布下，一个只有针尖大小的墨绿色光点便固执地闪烁一下，在充斥着腥臭、冰冷和死亡回响的绝对黑暗中，微弱，却无比刺眼！

黄昏法庭的烙印！圣甲虫在召唤！

“操他妈的…”老枪仅剩的右眼瞳孔瞬间收缩，剧烈起伏的胸膛牵动着撕裂的肺叶，带来一阵剧痛和更深的窒息感。那条死沉死沉的金属断臂，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贴在他腰上，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栗。“这…这东西是活的？！”

“关…关掉它！拿出来扔掉！”林小满嘶哑的声音因极度缺氧和恐惧而尖锐变形，左手依旧死死抠住那段救命的矿木断梁，右臂则痉挛着护住胸前紧贴皮肉的六芒星怀表和罗盘。漩涡的吸力丝毫没有减弱，疯狂拉扯着她的双腿。

浑浊的水位还在急速下降，已经没过小腿，脚下粘稠的污泥流失得更快，如同沙漏中催命的流沙。漩涡中心的呜咽变成了隆隆的水声，仿佛地狱深处张开巨口在吞咽。崩塌形成的巨大黑暗坑洞里，那巨大阴影的蠕动感更加强烈了，“沙沙…沙沙沙…”的声音密集得如同无数冰冷的节肢在岩石上疯狂刮擦爬行，冰冷、快速、带着一种非人的贪婪，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

呼…呼哧…呼哧哧…

林小满的目光猛地瞥见那个被老枪丢在泥泞轨道旁、刚刚救过两人命的便携氧气罐。银灰色罐体顶端的压力表指针，正直挺挺地戳在最底部的红色刻度线上，纹丝不动！那最后喷涌出的救命气流，微弱得只剩下喉咙深处几乎听不见的嘶鸣！

氧尽了！

最后一点维系生存的气体即将耗尽！本就稀薄的空气被巨大的漩涡搅动得更加狂暴而稀薄，每一次呼吸都让肺叶像被无数玻璃渣磨刮，灼痛深入骨髓。窒息带来的眩晕如同黑色潮水，开始从视觉边缘狠狠拍击意识的海岸！

“嗬——”老枪猛吸了一口面罩里最后残留的微薄气体，因缺氧而变得紫绀发黑的脸上肌肉扭曲着，右手猛地摸向腰包！他粗糙的手指哆嗦着，带着破釜沉舟的狠戾，狠狠一扯！

噗嗤！

那个湿漉漉的腰包被他整个撕扯下来！腰包的带子绷断，他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抛掷一块诅咒的腐肉，朝着那个深不见底、正发出恐怖“沙沙”声响的黑暗塌陷区——猛力掷去！

“给老子滚下去喂王八！！”

闪烁着墨绿光点的腰包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朝着漩涡中心的黑暗落去。就在它即将隐没在深坑边缘那一刻——

滴！滴！滴—滴！

急促的蜂鸣声骤然变得高亢尖锐起来！那针尖大小的墨绿色光点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一瞬刺目的光芒！紧接着，腰包在半空“嗤”地一声轻响，像是内部什么东西超负荷运转爆开了，一缕极其细微的、带着金属焦糊味的黑烟冒了出来。

蜂鸣停止。

光点彻底熄灭。

整个腰包连同里面那条诡异的断臂，无声地消失在漩涡边缘的黑暗中，向下坠落。

咕噜噜……嘶嘶……

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拉扯力骤然传来！水位以更疯狂的速度消逝！林小满抠着矿木的左手只觉得猛地一空，身体不可抑制地随着流动的泥浆向前滑去！脚下瞬间失去了支撑，只剩下滑腻、流动的泥水和冰冷的空气！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平衡！

“抓住！”老枪在另一边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嚎叫！就在林小满滑倒的瞬间，他用尽全力猛地向下扑倒，那只包裹着生锈金属构件、仅存皮肉骨骼的右腿不顾一切地狠狠勾住了她背包的肩带！

砰！哗啦！

两人狠狠砸在裸露出来的冰冷岩石轨道上，冰冷坚硬的触感和撞击的剧痛让林小满眼前发黑。老枪的右腿如同铁箍，死死勒住了她的背包带，将她半悬空的身体勉强固定住，另一只手则死死扒住一根裸露出来的生锈铁轨卯钉。

呼！呼！

巨大的吸力如同地狱的呼吸，疯狂拉扯着他们的身体。脚下便是无底的深渊，那令人发毛的“沙沙”声此刻简直像是在耳边刮擦！巨大的阴影蠕动着，缓缓从深坑底部的黑暗里向上凸起轮廓，像是泥沼下潜伏的史前巨兽在苏醒！

林小满身体挂在轨道边缘，头朝下悬空。冰冷的、带着强烈腐臭的风从深渊底部狂涌上来，吹得她睁不开眼，吹得她破碎的衣襟猎猎作响，仿佛无数亡灵的手在撕扯。她下意识地低头向深坑望去——

粘稠泥水几乎流尽，深坑底部显露出来。并非预想中的岩石或者积水，而是一层散发着黯淡、污浊、如同腐败机油般墨绿荧光的粘液，铺满了整个坑底！那荧光勉强照亮了坑壁和底部——是巨大、粗糙、明显非人力开凿的岩石甬道！

而在那片散发着不祥墨绿荧光的粘液中央，一个巨大、臃肿、覆盖着湿滑污垢的甲壳状躯体正缓缓转动着！刚刚那“沙沙”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正是源自于它身躯下方探出的、密密麻麻、如同放大了数十倍的千足虫般的、覆盖着僵硬短毛和粘液的节肢触足！

那怪物似乎在“咀嚼”刚刚掉下去的那个腰包！

它身体中央一个蠕动的、花瓣状的巨口缓缓开合，墨绿色的荧光粘液从裂口中流淌出来。腰包和断臂的碎片正被它探出的如同章鱼腕足般、顶端却又布满细密吸盘状口器的深色肉须卷动，往那个巨口中塞去！

嗡——！

林小满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全身血液瞬间冻结！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冰冷刺骨的恐惧从尾椎骨直冲顶门！

这不是地球上的生物！这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废弃矿道！

那墨绿荧光粘液映照下，隐约可见这巨大虫兽背部甲壳缝隙间，似乎有某种粗陋的、如同用矿石直接堆叠镶嵌而成的……纹路？那纹路极其简单原始，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力量感——一个粗糙的圆形轮廓中，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几乎占据整个身体的、展翅欲飞状……圣甲虫图案？！其线条形态与医生医疗箱里那个金属元件上的图腾，竟有几分原始与精细的呼应！

“圣…圣甲…” 林小满喉咙发紧，连完整的词都吐不出来。青铜密码、黄昏法庭……还有这种来自深渊的恐怖造物？！它们之间的联系是什么？这深埋地底的秘密通道，尽头究竟通向哪里？

嗡嗡——

就在这时！

林小满胸前骤然传来一阵滚烫！被她皮肉紧贴着的、那枚古老的罗盘正疯狂地发烫震动！

紧接着，一直被她死命攥在右手心的六芒星青铜怀表，如同一个被唤醒的心跳引擎，猛地传来一次沉重而剧烈的搏动！

噗通！

那感觉如此真实，如同握住了一颗突然复苏的心脏！一股滚烫的、带着远古意志的暖流瞬间从怀表涌入她的掌心，沿着手臂狂野地冲进心脏！与她精神相连的那枚青铜手环，内部刻痕瞬间变得滚烫灼人！

嗡——！

手腕上沉寂的青铜手环猛然爆发出猩红刺目的光芒！那数字如同脱缰烈马，在89的位置剧烈波动！

哗啦！

林小满悬空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而暴戾的意识洪流蛮横地撞进了她的脑海！

不是幻觉！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低语！古老、冰冷、粘稠，如同无数个世纪沉淀下来的绝望尘埃！无数破碎的画面疯狂闪现：

冰冷的青铜器砸碎头骨的脆响……

沾满泥浆和鲜血的双手在绝望中挖掘……

深埋地底的巨大祭坛，血肉模糊的祭品堆叠如山……

巨大的圣甲虫雕像下，一个扭曲、疯狂的剪影高高举起滴血的青铜器皿，发出震碎灵魂的嘶吼……

无数佩戴着同样青铜手环的身影，在绝望与疯狂中互相厮杀吞噬，坠入无底深渊……

画面破碎！低语变成尖锐的蜂鸣，带着最深沉的恶毒诅咒和无法化解的怨恨，狠狠搅动着林小满的神经！

“呃啊啊啊——！”林小满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眼前瞬间被猩红充斥！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老枪惊骇变形的脸、轨道冰冷的锈迹、怪物蠕动的巨口、深坑壁的岩石花纹……都在破碎、旋转、融合！手腕上的罪孽刻度红光疯狂闪烁，数字在90的边缘疯狂跳动！灵魂像是被无数冰冷的手抓住、撕扯，就要被拖入那片无尽的猩红与疯狂里！

“小满！！”老枪肝胆俱裂的嘶吼在她耳边炸响，如同穿过层层血幕！“回来！妈的！别被那鬼东西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