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7章第一次朝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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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御史中丞裴宪从后排站起，道：“臣纠刘侍中君前失仪。”</p>

“感触颇深。”王衍说道：“昔为晋国尚书仆射，政令不出洛阳，今为大梁丞相，远近无不思服，令之所行也，畅通无阻，可见陛下声威。”</p>

邵璋默默吃着酒菜，心事重重。</p>

邵璋放下酒碗之后，偷偷看了一眼凉城郡公元真。</p>

他出身陇西辛氏，与统领西平、晋兴、枹罕的辛晏是同族，而后者俨然是凉州治下的一个独立小军头。</p>

他们在地方上手眼通天，势力极大。</p>

凉州与别的地方不一样，地形、气候及外部环境造就了当地比关东更加明显的豪族政治。</p>

人一多，就喜欢抱团，声音就大，心气就高。</p>

“可养得起？”邵勋问道。</p>

二弟、三弟都坐在文官班次之中。</p>

邵勋大笑，道：“卿未尽其妙。”</p>

天子有极大可能试图对西凉动兵，且多半就是今年。</p>

褚翜面色却有些不好看。</p>

王师——晋时曰“傅”，因避讳故——出自河东裴氏。</p>

元真应该也是知道自己真正父亲是谁的，小脸时不时转过去，一副非常开心的模样。</p>

“公济，你我相交多年，情分自不一般。”邵勋将杯中酒亦一饮而尽，道：“自当同享富贵。”</p>

辛氏之外，还有韩、索、阴、阎、游、曲、马、窦、李等族子弟。</p>

即告诉当地大族，我愿意用你们的子弟为官，你们到底跟着谁？目前事情已经在当地开始发酵了，随着时间推移，效果会越来越显著。</p>

“公济。”邵勋又遥举酒杯，看向刘闰中，道：“听闻你又置一夫人？”</p>

众人一听，纷纷对视。</p>

众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一听这话就有数了。</p>

刘闰中愕然，继而愠怒。</p>

说完，又举起酒杯，道：“满饮此杯。”群臣纷纷回敬。</p>

我儿可怜，生下来就没吃过好的。</p>

此言一出，众皆哄笑。</p>

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新近入官的，是邵勋对凉州上下的一种拉拢。</p>

刘闰中一听，这才放下心，笑道：“陛下尽得其妙，遂奄有天下，臣不如也。”</p>

“先说假话吧。”邵勋笑道。</p>

尤其是天子自创了不少武职，什么禁军三院，什么府兵八卫，以前闻所未闻，职级还都不低，连带着朝堂中武人的数量也大大增加。</p>

褚翜则暗暗运气，一饮而尽，差点呛着了。</p>

他拿着割肉刀，细细切了几片鹿肉，然后着宫人送到邵真案上。</p>

“托陛下的福，臣家业愈发兴旺，富贵享用不尽。”刘闰中说道：“臣唯愿大梁人无水旱之弊，国无饥馑之灾。上党刘氏有此造化，全赖陛下。今后国中若有征伐之役，陛下说一声便是，只要臣还骑得动马、拉得开弓，些许宵小，旦夕可平。”</p>

说完，直接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道：“臣也就这点本事了。不过臣这不有数十姬妾么，多生些儿郎，长成后又可为陛下拼杀了。”</p>

“今日高会，见得凉州英才，朕喜甚。来，饮下此杯。”邵勋举着酒杯，笑道。</p>

邵勋复大笑，问道：“你府中有妻妾二十余了吧？”</p>

中尉则由薛氏遣一劲悍勇战之子弟担任。</p>

其实，魏晋以来对公卿官员妻妾数量都是有要求的，但从来没有执行过，因为根本没法执行。人家说这不是“夫人”，而是“女乐”、“舞姬”、“侍婢”，你又能如何？再者，对于掌握权势的男人来说，这种政策就不得人心，注定会遭到抵制而名存实亡。所以刘闰中大大方方说出来，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p>

王衍脸上的笑容一僵，想起了王景风那个漏风破棉袄。</p>

说句难听的，张骏脑子完全不清醒，他凭什么让这些地头蛇为他卖命？“凉州，终究还得靠汉魏以来西迁之名族。”邵勋最后说道：“此辈读书治产，守御一方，功莫大焉。不用彼辈，朕又用何人？凉州无需度田，诸般资财，当拿来厚养军士，以防贼寇。”</p>

收回目光之后，又看向对面。</p>

看他那满脸通红的模样，武官那边齐齐笑了一声，仿佛在看什么弱不禁风之辈一般。</p>

邵真用欣喜孺慕的目光看向他。</p>

不度田、给官做，且不动摇凉州大族在当地的地位……</p>

到了这地步，凉州上下抵抗的决心又弱了几分。</p>

这就是拿大势压人，再分化瓦解。</p>

战争结果，可能已经在开打前就注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