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烬余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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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御辰踏入药房时，浮笙正在碾碎最后一味决明子。青铜药杵撞击玉臼的脆响，与檐角铜铃被夜风掀起的叮咚声混在一处。她月白衣袖滑落半截，露出腕间那点朱砂痣。

“浮医仙好雅兴。”他玄色军靴碾过门槛飘落的忍冬花瓣，佩剑在烛火下泛着血光，“客来，还有闲心制药？”

浮笙没抬头，指尖却悄悄按住药柜暗格里的银针：“哪有主人不欢迎，自称作客，硬要来的道理。”

林御辰忽然握住她执药杵的手。虎口粗粝的茧子擦过她腕骨，惊起一片颤栗：“我要一样东西，就看你给不给，你若给了，我自不会再纠缠？”

浮笙眸色一滞，张了张唇，冰冷的声线带着一丝颤抖，“什么？”

他倏忽轻笑，扯开领口，扼住她的下颌，迫近，“你。”

药杵坠地，溅起的碎末染脏浮笙裙裾。印在唇上的吻无比炙热，她终于抬眸，却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比无间渊暴雪更刺骨的寒。

“滚开！”她重重一咬，推开他，朱砂痣被他指腹蹭得发红，“你发什么疯！”

林御辰抬眸扬颔，逼近。震开她手中丢出的银针，将她困在在药柜与墙角之间。晒干的雪莲簌簌落下，他军装银狼纽扣硌得她生疼：“阿笙，你是知道的，我到底想要什么？”

他撩开她的衣袖，扼着泛起金光的朱砂痣，“每每接近，次次都撞见你朱砂处泛出金光，想来是天道的印记吧。”

浮笙呼吸渐促，唇色却泛起冷笑：“将军既然看穿，何必多问？”

她突然勾住他腰带，吐息扫过他喉结，“还是说……你舍不得杀我？”

林御辰瞳孔骤缩，钳制她的手却松了力道。浮笙趁机抬膝顶向他腰腹，被他反剪双手压在榻上。捣碎的决明子混着当归香扑进口鼻，她看见他泛红的眸尾落下一滴泪。

“守衡剑卷宗藏在哪？”

他剑鞘抵住她心口，“告诉我。”

她却倔强地不肯开口。

暴雨砸在青瓦上时，浮笙腕间的锁链正发出细碎铃音。林御辰将她囚在软榻上，玄铁链另一端栓着当年他送她的礼物——一串鎏金铃铛。

“你从前最怕雷雨天。”林御辰嗤笑一声，目光从窗外翻涌的乌云移向她，眸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记忆中，雷声轰鸣的夜晚，她总是蜷缩在他怀里，指尖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往日的冰冷和抗拒全无。那时他会用狐裘裹住她，低声哄道：“别怕，我在。”

可如今，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仿佛那些温存的过往从未存在过。

“如今做了天道走狗，连本能都忘了？”他眸色愈沉，指尖掐住她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还是……你一直都在骗我，接近我，利用我！”

浮笙任由他撕开浸透血污的里衣，忽然轻笑，染血的指尖抚上他眉骨，像从前无数次为他抚平紧蹙的眉头：“将军现在像极了话本里因爱生恨的怨夫。”

她的指尖冰凉，却在他皮肤上点燃一片灼热。

“可惜，”她抬眸，眼底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冷寂，“我从未爱过你。”

林御辰捏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朱砂痣在他掌心发烫。

“浮屠境封印崩塌那天，是我将你从邪魔爪下救出。”他忽然扯开自己衣襟，肩胛处狰狞的伤并未愈合，“你捅我的那一刀，我却舍不得抹去。”

雨水的雾气氤氲了他的眼，“浮笙，你的命是我的，轮不到天道做主！”

浮笙突然咬住他肩膀，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那你就该让我死在封印崩塌的那天！”她扯动锁链，铃铛撞碎在壁上，“林御辰，我接近你不过是为了利用你！你以为那些耳鬓厮磨算什么？权当被狗啃了！”

惊雷劈亮她含泪的眼，林御辰忽然俯身吻住那两片薄情的唇。这个吻裹着血腥与药苦，比无间渊最烈的酒还呛人。浮笙的指甲陷进他后背，却在触到那道贯穿背脊的旧箭伤时蓦地放轻力道。

那是他为她挡下的箭。

那年无间渊，她寻找灵材，被困在瘴气深处，是他不顾生死冲进去，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箭矢贯穿他背脊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将她护在怀里，将那些魔修全部灭于长枪之下。

她缓缓勾住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却是苦涩万分。

一场荒唐过后，浮笙茫然地看着一旁哭得浑身颤抖的少年将军。他的银甲散落一地，红衣凌乱，哪还有当年那个在河边救她的桀骜少年的影子。只是此刻，他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心口发疼。

她轻轻叹息，拢好衣裳，俯身吻了吻他颤抖的唇：“你要守衡剑卷宗？”她在他唇间呢喃，“它就在……”猝然握着他执剑的手按向自己心口，“这里。”

林御辰的剑刺入浮笙心口时，窗外暴雨正好歇了半瞬。弑天录的金纹从她伤口涌出，变成一个卷轴，上面夹着我撕毁的守衡剑卷宗。

“为什么……”他握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剑柄，“你明明可以逃！”

浮笙咳着血笑起来，腕间残余的半截锁链叮咚作响：“因为我要你永远记得……”她染血的手抚上他脸颊，“你杀的只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浮笙！”他徒劳地捂住她心口喷涌的金光。

可她只是笑着拭去他眼角水痕，就像当年为他包扎战场伤痕时那样温柔：“林将军，你的剑偏了半寸……真不像……个将军……”

最后一道金光炸开时，弑天录的残页纷扬如雪。林御辰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看见她手腕的朱砂痣碎成一句谶语——

“诛天者，诛心为祭。”

别墅外的忍冬花忽然全谢了。

梦境最终破碎，化作一片虚无。林御辰睁开眼，望着林间漆黑的夜空，眼底映出一片破碎的光影。从今以后，他再也无法见到她了。

他的阿笙，终究只是他的一场梦。

他揉了揉额角，坐起身来，扫向四周，空无一人。

他探寻了一下时间，

竟已过了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