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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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黑，晚云她们已坐到桌旁，准备吃今日的晚饭。

府中的蜡烛和油灯早已耗尽，她们只能将就填饱肚子，在漆黑的夜晚来临前，早早地躺到床上去。

她们人手一个烤红薯，个个埋着头，默不作声地吃着。

晚云心里有些烦闷，苏慕云今日在府衙门口哭泣的样子，一遍一遍在她脑海里浮现，让她想起几月前，自己也曾在那告示墙下伤心绝望过。

她想过去看望她，安抚她，可这十余里的距离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走过去。

晚云疲累地靠坐在门槛上，心想明日再去吧，到时她分出一半红薯，给慕云姐姐送过去，他们夫妻二人对她的帮助，今后她再慢慢还回去便是。

夜里周念啼哭不止，竹月和秋灵怕吵着晚云睡觉，自觉把孩子抱到其他院里去休息，两人轮流抱着哄他，从未睡过一个整觉。

第二日一早，晚云喝过一碗熬煮红薯的水，便提着袋子出门，往荣府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碎碎念念，把措辞反复思量，思考着该如何劝慰人。若论吵架她还能滔滔不绝地说上一阵，可这纾解悲伤、宽慰人心之事，还真有点难住她了。

她正想着，一抬头发现已到荣府门口，大门边孤零零地只挂了一条白幡。

晚云心中叹息一声，缓步走进院里。可偌大的前院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她又往里头走去，前厅的门敞开着，屋内正中摆着两间草席，旁边跪着苏慕云和一个小丫头，再无其他。

看到晚云进来，跪着的两人都是一脸惊诧，大概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上门吊唁。

苏慕云起身相迎，脸上已看不出泪痕，只是眼眶仍是红肿的。

晚云脑中一片空白，方才想好的说辞，此刻一个字都不记得了，她愣愣地递过手中麻袋：“这是一些红薯，我只有这个，没其他好东西了。”

苏慕云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接过袋子转身交给一旁的小丫头。

“多谢妹妹前来祭奠，可府中现在连香烛都没有，你若有心，只俯身行个礼，当是和他们告别吧。”

“他们？”晚云瞪大了眼，往地上的两间草席看去，“除了荣公子，还有谁？”

苏慕云哽咽一下：“昨日得知荣瑜阵亡的消息，夜里我家婆母悬梁自尽了。”

晚云心中一阵抽痛，说不出话来。

她默默上前，分别俯身向荣夫人和荣公子行礼。虽然连往草席下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可她还是壮着胆子对苏慕云说道：“若入殓埋葬之事，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苏慕云拉住她的手，隐忍许久的泪水，顷刻间又喷涌而出。

两人伤心一阵，眼里的泪水还没收住，忽然听到街上吵吵嚷嚷起来。她们不约而同朝着门口处望去，只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影从门前一闪而过，一边奔跑一边哭泣和尖叫。

“北夷人破城了！北夷人破城了！”

晚云脑子里嗡的一声，霎时脸色惨白，差点晕过去。

苏慕云一把扶住她，边推着她往外走，边说道：“赶快回去，你家中还有孩子，记住千万保重自身。”

在听到“孩子”两个字时，晚云混沌的脑子又瞬间清醒过来，她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