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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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尚工局的住处，慧安却早已经在这里等了。自从离开东宫，慧安被分去司库手底下保管药物，是个终日不见人的差事，幼安便再也没见过她。幼安知道慧安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却极耐得住寂寞，倒也并不太担心她。

慧安一见幼安回来，担忧之情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幼安知道她翻来覆去总是那些话，便抢在她开口之前，先问她进来如何。慧安看看四下无人，用极细小的声音对幼安说：“四郎君叫我带话给你，他说……如果账上查不出东西来，不妨去内六局宫女的住处搜搜，说不定是有人收了外头的好处，才让那些以次充好的东西混了进来。”

幼安没料到慧安会突然说这个，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四郎君的眼睛，可是四郎君绝不会那么好心帮自己更进一步，他必定另有目的。

慧安看她不说话，忧心忡忡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事情很难办？”何止是难办，简直是一头雾水，幼安不想跟慧安多说，随意糊弄了一句：“还好，你不是刚刚给我带来了提示么？”

送走了半信半疑的慧安，幼安把自己所能知晓的细节前后一串，立刻便想法子打听，今年的采买是何人引荐的。果然从闲来无事的小宫女嘴里，问出点细枝末节来，这家如意绣坊，今年也是第一次做皇家的生意，正是赵道生从中介绍的。

有了明确的方向，幼安反倒更加犹豫了，事情摆明了是要朝李贤身上泼脏水，即使仅仅是纵容底下人从皇家的采买里牟利，也足够毁坏李贤苦心经营的形象。想来想去，她决定还得从赵道生身上入手，先探探他的底细再说。李贤身边最得脸的内侍，未必就是真正心向着李贤的。

等幼安再有空出门，已经是两日后了，好在她近来担着查账这件事在身上，有宫正给的出宫批条，出入宫门倒是不受限制，只要在夜里宵禁之前回来就好。照她预想，像赵道生这样的人，此刻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是一定要有所动作的。

她提早叫韦秀儿帮她留意，这天果然得了消息，赵道生悄悄出宫去了。赵道生不乘马车，正好方便了幼安，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却见他七拐八拐，渐渐拐到平康坊去了。幼安心里奇怪，李贤身边的内侍，按说应该是个太监，难道也能到这种秦楼楚馆找乐子么？

赵道生大摇大摆进了其中一家，幼安却不能再跟进去了，这种地方忌讳良家女子入内，即便进了，也是要给打出来的。

正要无奈离去，幼安又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步态从容地也跨进了那道门。她瞪圆了眼睛，她最近碰上李旦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多到她简直认为这位尊贵的殿下是在故意给她找麻烦，让她眼下的事没法子顺利进行下去。

愣愣地看了半晌，转身正要走，回身却看见李旦正站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地摇着一柄象牙小扇。

“殿下，”幼安抚着胸口，“您这样站在婢子身后，早晚有一天会给婢子吓得魂魄出窍。”她忽然觉得不对：“您不是刚进去了么……”话说了半截，立刻回过味来，刚才进去的那个，多半是上次那个安如今。

她只觉得李旦真是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让人冒充自己，忍不住问了一句：“殿下不怕被人看出来么？”

李旦把扇子合拢，在手心上一敲：“除了你，还有谁那么死盯着孤逛青楼的时候看？”那股邪火，又涌上来了，他明明已经叫白茶给她带消息，提醒她在查账的事情上适可而止，没想到她还越发聪明起来了，连赵道生都盯上了，真是能干得很。

幼安只觉得他那股怒气来得莫名其妙，连话不想说了，眼神又朝那道门飘过去。

李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忽然换了个声调问：“没进去过？那么想进去？孤带你进去逛逛？”

他见过谄媚的宫婢，无论他说什么都心花怒放，也见过上官婉儿那样平静如水、心思细密的才女，总是默不作声把事情办妥，他还真没见过有女孩子，听说要进青楼里面逛逛，就两眼放光，响亮地应了声“好”。

娇羞一下，会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