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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赶南流景离开了。
可南流景却没有动作,他也看向那片霞云,袖下攥紧了手心。
纠结了一番,他还是开了口:“慕容先生可知,初见时,我为何能骗到江叔吗?”
“?!”慕容楚衣自然知道,却不知南流景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南流景也没想等慕容楚衣回答,便自问自答起来:“因为我长得像极了您,所以在我谎称您是我父亲时,他便轻易信了。”
慕容楚衣面上神色不变,可握着红梅伞的手骨节愈加泛白。
南流景:“其实,那场青云幻境,江叔本可以不用死的,他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可当那个冒充您的杀手出现时,因为一个拥抱他便甘愿被算计。”
“他……他是喜欢你的,只是害怕见您。”南流景回想起十年前发生的那一幕,心口隐隐作痛。
他抬眼对上慕容楚衣向来漠然的视线,唇角挤出一抹笑容,故作冷静。
“所以,若是两生欢喜,便不要因为误会而躲避对方。有情人,天各一方,你们其实都知晓其中的苦楚。”
南流景虽说不过十六岁,但他却见过太多求而不得的遗憾。
不说在命缘司,有多少有情人求到华舟澜面前,求取牵缘丝再续前缘。就说他聚少离多的父亲和母亲,他真心知道分别的痛苦。
虽然在第一次遇见时,江夜雪所表现的情感他不太懂,但待年岁大了,他便也猜出了江夜雪对慕容楚衣不同寻常的情意。
所以,在方才慕容楚衣那明显让他代替他陪伴在江夜雪身边时,他除了不可置信,更多便是难受。
“江叔虽因我这身皮相而出手相救,可他从未把您和我混淆。”
或许江夜雪初见他时曾恍惚过,可他很清楚,江夜雪看他和慕容楚衣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他一直分得清谁是谁。
慕容楚衣就是慕容楚衣,而南流景就是南流景,谁也代替不了谁。
慕容楚衣静静听着眼前少年的辩驳和劝告,这明明是严肃的话题,可听着听着,他却眉眼弯了弯。心想:是个好孩子,没被他影响就好。
七彩祥云的霞光倾泻而下,为二人披上一层流动的彩纱,圣洁而静谧。
慕容楚衣伸手轻轻抚过少年肩头,霞光在他指尖流淌,仿佛要将不同时空的两人连接在一起。
“可是流景,有些人,注定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时常想,或许他和江夜雪的相识本就是错。若当初他没出手拉他一把,两人兴许都不必这般痛苦 。
“有些事,是没办法原谅和忍受的。”
很抱歉,他真的没办法释怀那些死在江夜雪手中无辜的生命,忘不了曾经那场场痛苦与折磨,放不下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仇恨。
“他助我历劫重生,我祝他余生安好,幸福美满。如此,便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释怀。”
慕容楚衣的声音明明一如初见时那般清亮沉稳,可南流景却感受到了那字字句句中蕴含的痛苦挣扎。
心口骤然一痛,宛如针扎了一般,南流景疼得不禁手捂着胸口,弓起了腰。
方才清明的大脑又开始恍惚起来,脑海一片混沌,他逐渐听不清慕容楚衣说了什么,眼前的一切越发模糊。
那片雨后的霞光煞是美好,可却转瞬即逝,让人永远留不住。
意识消散前,南流景突然感觉手背上划过一抹滚烫的水珠,而慕容楚衣最后说的话语终于明晰。
“流景,我与他的故事已经画上了句号。所以,你对他的喜欢,不必顾忌什么。”
“……也不必告诉他你曾见过我。”
一切尘嚣终归于平静。
三月初三,上巳节。云梦九歌,命缘司。
南流景再度恢复意识时,眼前已然不是青云幻境中的临安城,而是他幼时在命缘司曾住过的房间。
桌上放着碗正冒着热气的汤药,送药人许是走得急,放下的力道重,致使汤药洒落不少在托盘中。
屋中紫金香炉轻烟弥漫,宜人养神的沉香盖过了这股苦涩的草药味。
望着窗外随雨丝飘落的粉白合欢花,南流景静默良久,呆滞无神的瞳孔方才缓慢聚焦。
他下意识运转灵力催动功法,惊觉体内经脉畅通无阻,再无半分滞涩之感。
与此前困于婆娑河时截然不同——那时总有一股无形力量死死钳制周身气脉,任他如何挣扎都难以挣脱。
“原来不是梦吗……”南流景轻喃,垂眼看着自己仍显病态的手,恍惚的意识逐渐清明。
慕容楚衣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响起,可那道白影竟悄然变得模糊,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青云幻境中的临安城已雨后放晴,而现实中的云梦九歌仍旧雨声淅沥。
掀被下床,许是昏睡得太久,他只觉手脚绵软得厉害,不过几个简单的动作,竟已有疲惫之感。
“这便是大病初愈后的虚弱嘛。”他看着自己这般无力的模样,不禁苦笑一声。
从小到大,他还真极少生病受伤过,虽知病后多虚弱,但真不知其究竟是何感受,而今倒是体验到了。
休息片刻,南流景刚想撑着虚弱的身体活动活动,便听门外传来一番争吵声。
听着熟悉的声音,他拖着绵软的身体,缓慢向门口走去。
许是方才来送药的人走得仓促,竟是连房门也未闭拢。
所以,南流景透过房门的缝隙,便见到了发生争吵,甚至开始动手的二人。
看清两人,南流景既是习以为常,又是好奇,“二哥和华瑛阿姊怎的又打起来了?”
这二人,时不时地看对方不顺眼便要来上几招,他已然习惯他们能随时随地打起来的奇葩操作。
他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战局”。可看着看着,他忽觉不对,这俩人貌似打得过于认真了,竟隐隐有下狠手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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